在假山旁等候自己的雪兒朝著穆槿寧搖了搖頭,示意方才無人經過,她才穩步走向景福宮。
她身上沾染了霧氣,細小水珠子凝結在每一根髮絲之上,彷彿為她製造了一座滿是細珠的桂冠,長睫『毛』上也有些許溼漉漉,她的晶瑩面容上,沒有一分血『色』。
她走入景福宮之內,在門外就聽到有女人的談話聲,今日想必不止是皇后一人,她細細掃了一眼,原來是周嬪和還有一個……。卻較為陌生,她想不起到底是誰。
“給崇寧也搬個位子來。”皇后瞥了行禮的穆槿寧一眼,如今她坐在一旁下棋,對弈的人,正是周嬪,而那位眼生的女人,正在觀望。
穆槿寧坐在紅木椅子之內,噙著淺笑看著兩個女子下棋,只是棋局走勢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精彩,皇后贏得並不難,或者說——周嬪輸的太輕易了。
“還是讓珍妃姐姐來吧,我啊,實在不是娘娘的對手。”周嬪笑著謙讓,這一句,讓穆槿寧定神望著身邊的女人。
她便是珍妃。
過去的真貴人。
都說真貴人溫柔,像是一壺溫暖的茶,穆槿寧瞅著,珍妃一襲粉『色』宮裝,身子骨纖細,眉眼清秀婉約,笑著的時候唇畔有一對細小的梨渦,的確是小家碧玉的美。珍妃跟沈熙不同,出身並不特別高貴,是江南縣令的女兒,知書達理,溫柔體貼,只是……若不是沈熙過分驕傲讓皇上望而退步求其次,也絕不會看上珍妃。
不過,雖說珍妃除了溫柔的品『性』,也實在有些乏味,穆槿寧卻不敢太早下定論,在她看來,能夠在後宮生存下去並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就有她的本事和手段。單純乏味,也可能只是一種保全自身的手腕。
可怕的不是真傻,而是假傻。
“珍妃妹妹,你跟本宮對一盤棋。”皇后笑著,依舊一派溫和親切。
“那就讓娘娘見笑了。”珍妃說話的時候,嗓音格外動聽,穆槿寧揣摩著一副好嗓子,或許也是吸引皇上的一個原因。
“不到最後一步棋,誰知曉誰勝誰負?你這麼早就認輸了不成?”皇后的眼梢,撇過穆槿寧,隨即又回到珍妃的身上去。
珍妃笑而不答,只是將手中的白子,在指腹間反覆摩挲,彷彿第一步,就已經有些後怕。
這一回,卻是沒有多少工夫,也是輸在皇后手下,一敗塗地。
珍妃笑著輕聲嘆氣,柔聲道。“臣妾原本就不善於對弈,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追上娘娘的後塵。”
“跟她們下棋,總是贏,卻一點也不高興。”皇后指了指周嬪跟珍妃,彷彿意興闌珊的喟嘆。她端起海嬤嬤送來的龍井喝了一口,這才望向默不作聲的穆槿寧,笑了笑,直道。“這麼大的霧,還叫你來,實在難為你了。”
“我們無法讓娘娘盡興,看來只有崇寧郡主才能讓娘娘開懷了——”周嬪快人快語,珍妃雖然言語不多,卻也是讓開了位子。
穆槿寧無法推脫,便坐上珍妃讓出的椅子上,海嬤嬤清了棋子,也站在一旁端詳。
棋局下到一半,穆槿寧依舊沒有一分吃力,晶瑩面容上沒有任何笑容,眼神之中透『露』的是滿滿當當的專注。
她突地犯難,彷彿這一步,不知如何走下去,周嬪一邊取了點心,一邊笑著說道。“不是該下這兒麼?”
“周嬪妹妹,觀棋不語真君子。”珍妃壓低嗓音,以手肘撞了撞周頻,周頻面『色』略有幾分尷尬,卻又隨即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
穆槿寧不知為何,突地眼前浮現那一日,她跟秦王對弈的場景,他招招狠絕,哪怕是對弈,也恨不得要置人於死地——
她的心口,突地一陣無力的悶痛,手中的黑子,被緊握在拳頭之中,遲遲不曾言語。她不再回想過往,將那一枚黑子,推向那一處。
即使知曉,那並非是讓她贏得地方。
她還是推出去了。
果然,她因為這一步,輸了全域性。
她的眼神閃爍,面『色』微微發白,這才驚覺自己手心有汗。看著滿盤皆輸,她的眼底一片驚痛。
皇后笑著起身,淡淡說了句:“崇寧都跟著你們不學好,刻意輸給本宮,實在是掃興呢。”
周嬪依舊在一旁誇讚是皇后的棋藝驚人,穆槿寧也沒怎麼聽進去,珍妃在一側陪笑,偶爾加兩句不痛不癢的話。
送走了周嬪跟珍妃,穆槿寧才端起海嬤嬤送來的茶水,捧著的時候,暖意一分分侵入她的心,她的確是下棋的時候,分了心,否則,孰勝孰負,也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