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羽做了很長時間的夢,斷斷續續的。
有一個夢境重複了很多年,她還是和往常一樣什麼也看不清,只是好像一直有一個少年在叫她,一直不停的叫她,
她以為那白衣少年是襲風,但卻發現他的容顏板正,面色清冷,好似三尺玄冰,絕不是襲風那般溫潤親和。
她試圖看清他的臉,只是每一次都是徒勞。
忽然間天旋地轉,她把手中的劍插到了那少年的身體裡,頓時鮮血四濺,染紅了他的白衫。
那少年清冷的聲音飄入她的耳朵,“四境安平,等你回家……”
那少年說完便墜入深淵之中,殷羽心中一緊,猛地清醒了過來。
她發現躺在自己在蕭竹音的房間裡,還未到卯時,天空灰濛濛的,看不真切。
她動了動,撕裂的疼痛頓時從腹部右側傳來。
那一劍,應該是把她整個刺穿了吧,否則怎會這樣疼。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開啟了。
她警惕的問道,“誰?”
“是我”
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是羅泯的聲音。
多年過去,羅泯依舊是半眯半睜著眼睛,面上的憂鬱陰鷙比往昔更甚了,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周身的氣場會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他和殷羽在一處時,依舊是三言兩語便鬧得不愉快,十之八九,不歡而散。
同在誅夜閣,同住蕭竹音,如此,兩人還能彼此容忍,抬頭不見低頭見地一起習武長大,也算實屬不易。
殷羽本應在地下校場,而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裡,有些不解地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被劍奴刺傷了,閣主把你帶了出來,對你格外施恩,讓你傷好了再回去。”
那日殷羽殺了那個劍奴之後,她以為一切已經結束,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然而,世上的事冤冤相報,一旦執起屠刀,哪有那麼容易便了結的因果。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被她一劍封喉殺掉的那個男子,是另一個女子的情郎,那個女子親眼看著自己的摯愛死在眼前,又豈會罷手。
在她看向墨緘的時候,那個女子便趁機用劍刺向她後背,劍身從她的腹部穿出。
此入地下校場,墨緘點名殷羽必須去,對於其他人倒是沒有要求。
蕭竹音的其他六人都比殷羽大幾歲,早在兩年前,除了襲風,他們便已經開始在外面接任務了。
執行完任務的羅泯去找墨緘交紅葉令,剛到地下校場,便見她被人一劍刺中了腹部,倒在了地上。
墨緘下去把她抱上來後,羅泯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汩汩流出的鮮血,便沒由來的心中鈍痛。
羅泯眼神一寒,立即飛了下去,一劍就要了那女劍奴的性命。之後便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殷羽被穆家的醫者帶走了。
殷羽問道,“那些人,後來怎麼樣了?”
“全都死了”羅泯自己也不知道當時他為什麼那麼生氣,再殷羽被送走後竟然揮劍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殷羽聞言想到之前那場廝殺中死去的人們,那種渴望離開,以及對於死亡降臨的不可置信的眼神,讓人直覺心中泛起寒意。
然而那些拼死,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最終也沒能活著走出地下校場,殷羽忽然替他們感到不值。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終於可以離開地下校場了。”
“不聽話的奴才只能殺掉。”
“場上正好剩下六個人,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六個?如果不是閣主下去的及時,你早就死了。”
這六個人,其中一個是為她所殺,另外五個也是因她而死,一想到這些,殷羽便感到就像有千斤重的力量壓在她的身體上,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種身上揹負著人命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那種深深的罪惡感和自我厭惡感由心底湧起,幾乎將她淹沒,久久不可消散。
殷羽只想自己待一會兒,有氣無力地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沒什麼事便走吧。”
羅泯冷笑道,“來看看你死沒死。”
殷羽心中不好受,語氣也不怎麼順,“讓你失望了。”
“確實有點失望,本以為你會殺掉所有人,卻沒想到你竟然差點被一個地下校場的劍奴殺了。”
殷羽氣結,質問道,“非要像個惡鬼一樣殺了所有人,才是最好的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