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瓢潑大雨,新晨抽出第一縷曦光時,這雨才算終於停了,江城的大街小巷被雨水滌盪了一番,全都煥然一新。街還是原來的街,卻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噠噠的馬蹄聲踏破了寂靜,停在了聽雪閣外。
襲風匆忙從馬上跳下來,扣門,“我找蔣二公子。”
那門童聞言引著他進了院子,帶他去了南面一處清淨小樓,樓下的護衛認出了襲風,立即拔出了劍欲大打出手。
商陸聽見動靜,示意那些護衛停手,引著襲風上了三樓。
商陸輕敲了兩下門,“公子,穆公子來了。”
“請他進來。”
襲風聞言也顧不上禮儀,當即推門步履匆忙地走了進去,三兩步走到蔣衡的書案前,“阿羽失蹤了。”
蔣衡聞言握筆的手僵在了半空,猛地抬頭,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襲風放緩語重複了一遍,“阿羽走了。”
蔣衡把毛筆放在硯臺上,冷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襲風這才冷靜下來,緩緩道,“今晨我去阿羽房間看她,便見床上的被子已經疊好了,房中不見她的身影,只留了兩封信。一封是給我的,一封是給你的。給我的那封上寫著,她已經全都記起來了,需要處理失憶前的一樁舊事,讓我不要擔心。”
襲風攥著拳,未嘆了一口氣,接著道,“她眼下只有我的一半內力,身體又極虛弱,叫我如何放心,她失憶前是和你在一處,所以我想問你知不知她可能去哪裡了。”
蔣衡漸漸蹙起了眉頭,“信呢?”
襲風從袖中掏出信封遞給蔣衡。
蔣衡接過,揭開封泥,取出信紙,在開啟的一瞬間心絃不免有些緊繃。
信紙上印著她不大好看,猶如刀削般鋒利的字跡。
“蔣衡,我都想起來了。”在看到這句話時,蔣衡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該來的躲不過,縱然他小心護著,她終究還是想起來了。
接著向下看去,“縱然立場不同,你我終為宿敵,不過,回首這三月來的點點滴滴,我終究該對你說一句,謝謝,謝謝你這三月來對我的收留和保護。”
蔣衡下沉的心陡然頓住,緩緩流過一陣暖流。還算是有些良心。
“承蒙你的照拂,失憶這三個月,我過得很輕鬆,在我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般肆意輕快的日子。
然一切再好,到底是一場夢境罷,是夢,便終究有醒的一日。如今夢醒了,靖西侯府的侍女夜曦也該消失了,往後這世上只有殷羽,絕殺刺客殷羽。”
“不過在此之前,夜曦還有一心願未了,曾潛伏到徐斯穎的書房裡偷來了一本賬冊,放在了彌香客棧你的床下,期盼著你回來會因為賬冊而來尋她,如今她是等不到了。我便替她了了這個心願,就當是還了你的恩情。
從此以後兩不賒欠,各自安好。
殷羽,親筆。”
蔣衡看完握著信紙的手忍不住收緊了,蓄力的窮勁手指似乎要把這薄薄的信紙捏穿了一般。
襲風見她面色不善,問道,“如何?可是有寫她去了何處?”
蔣衡把信放在桌上,眸子清寒地直視前方,周身戾氣彌散,似將這空氣都凍結了一般。
她比他想的還要心狠,一朝記起所有,將這三月的時光權當做虛妄一場,半分不願認了。
蔣衡不由得露出冷笑,聲音冰冷道,“她的心還真是狠。”
襲風不明所以,問道,“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蔣衡微微搖頭,心中苦笑,她對他避之不及,又怎會告訴他她的蹤跡。
襲風並未久留,不多時便轉身離開了。
蔣衡去了彌香客棧,果然在他原本那間房間的床下發現了那本賬冊,《四九二年肆月》,這是諸多賬冊中僅存的一本。
也不知她是如何從重兵守衛的徐斯穎的院子裡偷出來的,定是廢了一番心思吧。她從前把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如今卻是半分瓜葛也不願再有。世人皆說女子用情至深,而她,卻寡情至此。
蔣衡拿著那賬簿回了聽雪閣,讓商陸拿著敕金帝令,帶兵去了郡守府,把徐家父子全都下了大獄。
趙堪昨夜便將虎嘯堂私藏的那幾船私鹽收繳了上來,虎嘯堂的部眾盡數被關押。
派出去暗中跟蹤曹如海的暗衛也於昨夜把曹如海送進了郡衙大牢。
情況緊急,蔣衡當日便率五百精兵,押解徐家父子,白慈安,向仁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