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風失笑,柔聲道,“好,都依你,但是須得把這藥吃了再睡。”
殷羽想也沒想,拿過他手裡的藥丸便放進了嘴裡。
襲風看著她不帶一絲防備的樣子,心中微顫,初見時這丫頭那般警惕地瞪著她,不到一天的時間卻又這樣信任他,心思純淨得讓人心疼。
襲風在這一瞬間忽然決定不告訴她身體裡存在鬼獄司的事,他一定好好照顧她不受一點折磨,護著她的滿心純淨。
殷羽吃得痛快,卻沒想到這藥丸竟然這樣苦,到嘴裡之後便迅速化為了一灘苦水,順著嗓子淌進去,讓人想吐都吐不出來。
襲風看著殷羽皺在一起的小臉,立即塞了一顆先前準備好的青梅果脯到她的嘴裡。
一會兒之後殷羽忽然睜開眼睛看著襲風,小聲道,“我可以再吃一顆嗎?”
襲風當即被她有些羞怯的樣子逗笑了,“當然可以,既然醒了,那咱們去外面透透氣吧。”
兩人捧著雕著細竹葉的碟子,坐在祭巫閣十里竹林最深處的溫泉旁邊,一邊吃著青梅果脯,一邊欣賞西跌的落日餘暉。
傍晚的秋風微涼,掃著十里竹葉紛紛揚揚下落,夕陽便在這些飄落的竹葉縫隙灑下來,斑斑駁駁,就像被切碎了的,細緻入微的溫暖。
“阿羽。”
殷羽嘴裡塞著青梅,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眼神詢問道,你是在叫我嗎?
襲風淺笑,“我以後都這麼叫你好不好?”
殷羽想了想,點了點頭。
十四歲的少年襲風聲音極輕,耳朵有些泛紅地說道,“以後只有我可以這麼叫你好不好?”
殷羽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想也沒想,點了點頭,口齒不清地說道,“好啊。”
襲風的耳朵更紅了,伸手摸了摸殷羽的柔軟的鬢髮,卻笑得格外燦爛溫柔。
殷羽將嘴裡的青梅嚥下去,站起身緩緩旋轉身體,合上眼睛,伸手觸控飄落的竹葉和細碎的夕陽,神色恭敬而虔誠,就像接受最神聖洗禮的信徒。
一會兒之後,她忽然睜開眼,轉頭看向襲風,笑著說道,“襲風,我喜歡這裡,怎樣才能留下來?無論多艱難,我都想試一試。”
襲風被她這突如其來,坦率直白的一句喜歡震到了,愣了一瞬,思忖片刻,正色道,“我會用盡全力讓你留下來,就算到最後還是沒法讓你留在這裡,但,不管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殷羽大大的杏眼瞬間亮了起來,重重地點頭,“好。”
很多年後記憶深處,兩人都記得那時是初秋,泛著微風,但那日從竹葉縫隙漏下來的夕陽卻格外的溫暖。
也是從那時起,殷羽最喜歡吃的果脯定是青梅,襲風最喜歡的衣服,定是紋著竹葉的白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