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又下起了大雨,天空昏沉,就像被一塊沒有邊際的幕布遮住了似的,燈火稀疏,疾馳的馬蹄聲逐漸朝城門的方向遠去。
聖垂山區,皇陵外一支隊伍若隱若現,似乎正在搜尋著什麼。
一個披著斗笠,身穿白衣孝服的男子身姿筆挺地站在皇陵前,面似寒霜,眼神如刀,似乎要把這堅硬的山壁刺穿了一般。
一年守制之期已滿,他卻依舊穿著這身孝服,以此來祭奠他永遠失去了她。
他注視著曾經埋葬她的高大巍峨的群山,腦海中浮現她嬌俏清雋的笑顏,冷銳的眸光中頓時漾開無限的柔情。
只是如今她的屍體不翼而飛,不論是誰出於何種目的帶走她的屍身,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她尋回來,那些傷害她的人,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他都要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許久之後,天邊已經濛濛泛白,那群搜尋的隊伍才排列整齊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為首的商陸上前道,“公子,皇陵附近都找了,沒有少夫人的遺體。”
寒凜的聲音響起,“擴大搜尋範圍,發出懸賞,提供線索賞黃金百兩,找到遺體賞黃金萬兩。”
商陸聞言點了點頭,看著蔣衡清冷孤寂的背影欲言又止。
少夫人未出現時,公子總是不苟言笑,尋到少夫人之後,公子雖然總是在她面前伴著臉,眼底藏著的卻皆是歡喜。自少夫人去了之後,公子的面上、眼底再也沒有見過半分笑意。
少夫人是公子的心頭血,如今少夫人去後不得安寧,公子自是剜心一樣痛苦的。
商陸嘆了一口氣,終究是沒說什麼。
蔣衡察覺出他的異常,抬眼望著陰雨迷濛的聖垂山群,冷聲道,“北境那邊可有動靜了?”
商陸頷首,“是,蒼朮剛剛傳來訊息,沈霄行兩次深夜造訪北狄厲王府商談要事。”
當年北狄派人進入皇宮刺殺明帝,蔣衡負責調查此事,殷羽入獄後調查的事便被耽擱下來,北狄的人藉機又進行了兩次刺殺,但都沒有成功,趁亂逃出了鄴京,自此人海茫茫,再查起來十分困難。
從喪妻之痛恢復過來之後,蔣衡便意識到當年的事發生的太過蹊蹺,北狄刺殺明帝,殷羽奉命闖宮兩件事恰巧前後發生,似乎有人在背後刻意安排。
一月前安插在北狄的影衛發現流放北境蠻荒之地的沈霄行在北狄出沒,雖然他已經喬裝打扮成了一個北狄人,但蔣沈兩家明爭暗鬥多年,蔣府影衛對沈霄行極為熟悉,只一眼便認出了他。
蔣衡派蒼朮前往北境調查此事,蒼朮喬莊混入北狄,卻發現沈霄行兩次深夜造訪北狄厲王府,逗留許久。
厲王在北狄的權勢極大,前些年利用和大齊作戰的機會壯大自己的勢力,漸漸可以和王上畢索分庭抗禮。
兩年前厲王中了蔣衡的圈套,三十萬精病悍馬全部覆滅於北境冰裂谷,北狄徹底喪失戰力,十年之內無力窛邊。
北狄大敗,王上畢索遷怒於厲王,意圖藉機處置厲王,奈何厲王在北狄軍中聲望頗高,再加上厲王掌握著北狄的軍事大權,故此才一直沒有機會,只能削去厲王部分兵權,扶植大將軍察布上位。
察布知人善用,主張修生養息,深得王上畢索的賞識,相反,厲王好鬥主戰,欲集結北狄內部全部兵力再次南下,遭到王上畢索的反對。至此,厲王在北狄軍中的勢力處處受到察布的掣肘,一直想再立軍功來洗清自己的恥辱。
如今厲王和沈霄行來往甚密,再聯絡之前北狄刺客對大齊皇宮佈局的熟悉,便不難猜出事情的經過。
通敵叛國自然是死罪,沈霄行已被流放,死與不死無甚區別,倒是沈卓,這個狡猾的老狐狸才是蔣衡真正想扳倒的人。
當年明帝已經給了免死聖旨,若無沈卓處處相逼,殷羽根本不可能命喪黃泉。
為了祭奠她,沈卓,必須死。
蔣衡最後看了一眼靜默肅穆的聖垂山群,轉身離開,“準備一下,去北境。”
商陸快步跟上,“公子,您如今執掌十萬禁軍,陛下不會允許您離開鄴京。”
蔣衡直接跨上馬,看了看陰雨連綿的天幕,面無表情地說道,“人食五穀雜糧,總會有病倒的時候。”
商陸恍然,“公子,屬下明白。”
明帝收到商陸替蔣衡寫的告病摺子時,一行人早已策馬北上。
明帝看完之後,氣得把摺子扔到了地上,破口大罵道,“淋了一夜雨憂思過重,病來如山倒?屁話,全都是屁話,他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