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直到有一天,她的腿傷好了,編了繩子,從斷崖處爬了上去。
我以為她會一走了之,卻沒想到,她又把繩子扔了下去,把我也拉了上去。
我問她為什麼不殺我,她說我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殺我也不解恨。
我便死皮賴臉地跟著她,一路跟著她回了鄴京,可一入京我便和她失去了聯絡。
直到幾日後,我在長安街上看到了她。那一日,便是誅夜閣少主命令百名絕殺入鄴京,前來劫獄的日子,也是你被陛下賜死的日子。
她也在百名絕殺之列,為了救你而來,二哥讓他們入宮為你作證,她不肯服軟,我親眼看著她被亂箭穿身,倒在了血泊之中。
等我衝上前去,把她從死人堆裡抱出來時,她還有一息尚存。我找來最好的醫者給她療傷,可她還是昏迷不醒,而她的右腿因為之前的傷還沒好徹底,又添新傷,就此殘了。
她過了半年才清醒過來,誅夜閣卻早已對外宣稱荊月死於鄴京之戰。
她恨我爹毀了她一家,她恨自己成了一個殘廢,也恨我為什麼要救她。
她這一年曾無數次想了結自己的性命,我不想她死,我想她活著,所以便讓人輪流看著她,她便成了如今這副樣子,一言不發,好似與世隔絕一般。”
蔣逸說到這裡神色痛楚,就像已經走到近乎崩潰的邊緣,“夜曦,你幫我勸勸她好不好,她若恨,我把我的性命給她便是,讓她別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夜曦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蔣逸的肩膀,“好,我盡力,你也要保重自己。”
夜曦蹙著眉,話鋒一轉,接著道,“但是,荊月她本是高傲的人,她恨蔣家二十幾年,在她已經身殘的情況,你偏要把她留在蔣家,你覺得她會開心得起來嗎?”
蔣逸痛苦地握緊了柱子,“我又何嘗不知,可誅夜閣一直在派人殺她,離了蔣家,她沒命了怎麼辦?
我要她活呀!”
夜曦望著蔣逸,半晌說不出來話來,蔣逸對荊月確實是用情至深了。
只是這段情,卻註定是要虐心的。
殷羽緩緩走到庭中。
以荊月敏銳的聽覺,早能察覺到有人出現,她卻一直沒有回頭,依舊一動不動地望著庭中的花草,好似靈魂騰空的軀殼。
夜曦走過去,席地坐到了她的身前,抬眼仰望著她道,“好久不見。”
荊月木然的眼神終於出現了變化,默了一會兒忽然苦笑出來,“我終於死了嗎?”
夜曦搖了搖頭,平靜地道,“不,我們都還活著。我活著,你也活著。”
荊月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你有意思嗎?”
“你見過能出現在白天的鬼魂嗎?”話畢拉過荊月的手,放在嘴裡咬了一口。
荊月吃痛,快速把手抽了回來,“什麼毛病?”
夜曦兀自笑了,“看吧,我們都還活著,沒有比這更值得幸運的事了,不是嗎?”
荊月又恢復了平靜,“並不覺得。”
夜曦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恨透了蔣家,可你有沒有想過當年帥兵征戰西蜀的是蔣騰,不是蔣逸,蔣逸什麼都沒有做過,你折磨他有意思嗎?你這麼做,跟你認為的那些傷害無辜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荊月移開視線,“我沒有折磨他,我只是想求死而已。”
夜曦起身摘了一朵庭中的鮮花遞到了荊月的鼻尖,“你聞,這花多香。來這人間一趟,人活著的意義不只是為了仇恨,也是為了領略世間的千奇百象。”
夜曦把花放在荊月的手中,接著道,“人生在世,如負重前行,身上的包袱背得太重,便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你過去二十年一心想要滅了蔣家報仇,而如今你沒有辦法向蔣逸復仇,這便是你痛苦的原因。
揹負滿門的血債,把自己活得像一個傀儡,你可想過,你荊家滿門只剩你一個,他們希望你如此嗎?你如今又一心求死,他們泉下有知又會心安嗎?
所以,你不是在為家人復仇,你只是在向家人證明你自己的能力,你根本不是在為他們著想,你自始至終都在自私地一意孤行。”
荊月猛然回首,滿面怒意,“我沒有,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夜曦直視她的眼睛,平靜地說道,“也許你沒有想過,可你確實這麼做了。”
荊月瞪著夜曦,咬緊唇角,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夜曦起身,緩緩地推著荊月的輪椅到了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