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那人白麵長鬚,滾圓的臉龐就好像一塊發酵的很好的麵糰,卻是梁帝的小舅子,此次梁軍名義上的統帥——觀軍容使張漢傑。
朱友貞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自己這個小舅子的本事他其實心裡也有數,攬功貪賄是一把好手,領兵打仗那就不敢恭維了,若非自己夾囊中實在是沒有信得過而且有能力的人,哪裡輪得到他去當這個觀軍容使。這樣一個人在軍議上發言,倒是少見的很。
“張愛卿請說!”朱友貞說道,隨即他壓低嗓門提醒道:“此乃軍國大事,汝請慎言!”
“微臣曉得!”張漢傑低聲答道,隨即他高聲道:“以微臣所見,如今之計應當退兵,現在情況很清楚了,吳賊城防堅固,難以猝下,繼續硬攻,不過徒然多死人罷了。陛下此行帶來的都是百戰之餘,若是傷損多了,拿什麼去抵禦河上之寇?拿什麼保衛汴京?”
“這個!”朱友貞聽到這裡,不由微微一愣,出乎他的意料,張漢傑的意見雖然說不上十分高明,但也中規中矩,在眼前的形勢下也是一條出路,這和他平日裡的昏庸模樣倒是大有長進,只是這等重大決定自己倒是不能一開始就定調子,還是先多聽聽其餘臣子的意見為妙。想到這裡,朱友貞對張漢傑點了點頭,道:“張愛卿你先退下吧!你們以為如何呢?”朱友貞對其他臣子問道。
張漢傑退回了行列中,他低下頭,好不讓旁人看到自己臉上得意的笑容。如果說這些天來梁軍最開心的那個人,那一定就是他張漢傑莫屬了。雖然梁軍屢攻吳軍壁壘不下,損兵折將,但自己的死對頭所獻的方略在現實面前撞的粉碎,這難道不是一件大喜事嗎?此役之後,那個王彥章從漢南輸了個灰頭土臉回來,還能像以前那樣手握重兵,橫行霸道嗎?自己也再也不用擔心這廝領著兵殺進汴京城找自己的麻煩了,不,到那時候自己想要弄死這個不合時宜的敗軍之將,還不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若非現在在大堂之上,張漢傑幾乎要笑出聲來。
這時李振走出行列,沉聲道:“陛下,老臣以為不可退兵。依照先前擬定的軍議,陛下領大軍圍攻樊城,王將軍領兵在漢南伺機解襄州之位,兩軍夾攻吳賊。若陛下獨自退兵,那王將軍在漢南便是孤軍深入,必敗無疑,吳賊便可併力於漢北。襄州之圍不解,城中守軍糧盡之後也只有出降,那時主客之勢轉易,只怕荊襄之地便為吳賊所有,那時彼北可直上河洛,西可進取關中,只恐中原雖大,無一安枕之地了!”
“李公所言甚是!”朱友貞點了點頭,李振的話已經將退兵的危害剖析的十分分明,一旦荊襄落入吳軍手中,不但使得整個長江中下游都落入吳國手中,吳國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腹心區域遭到上游敵軍的進攻,而且荊襄本身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跳板,從那裡出發可以直接打擊到關中、宛洛、淮蔡等地,在失去了河北之地之後,梁國幾乎所有的腹心區域都直接暴露在吳軍的打擊下,荊襄落入吳國這樣一個強敵的手中,對於梁國來說幾乎就是亡國的代名詞。
天意 121趕到
張漢傑站在一旁,看到李振侃侃而談,將自己的建議駁斥的體無完膚,心中不由大怒。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憑藉裙帶陡然至高位的佞臣罷了,方才那番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現在又不能像過去那般從姐姐那邊向朱友貞耳邊猛吹枕頭風,朝堂之上又如何能和李振這等久在中樞,胸有韜略的人物爭辯,張漢傑只得站在一旁暗中咬牙切齒,恨恨不已。
張漢傑正在一旁暗恨的時候,堂下突然一陣通報聲,又有一名傳騎快步跑上堂來,眾人的說話聲一下子停了下來,目光一下子積聚到了這個帶來了最新訊息的人身上。
“稟告陛下,漢南有緊急軍情報來!”
“什麼?漢南?王大將軍那邊有訊息來了?”朱友貞聞聲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向前邁了一步,似乎要直接向那傳騎詢問一番,旋即他發現自己的舉動有些失態,趕忙重新坐回位置上,用一種比較舒緩的語氣問道:“嗯!你且將文書呈上來吧!”
這時早有shì衛上前從那傳騎手中接過文書,又呈送到朱友貞面前。朱友貞接過書信,小心的察看了火漆的封口沒有破損,這才拆開書信,開啟一看,剛看了兩行,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舉手加額道:“列祖列宗護佑,兩日前王公清晨趁大霧攻破吳賊的夾城,已經解了襄州之圍!”
堂上頓時傳來一陣輕微的歡呼聲,幾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只有一個人例外——張漢傑竭力在肌肉扭曲的臉上擠出一些笑容來,這讓他那張肥胖的臉看上去有些怪異。
“恭喜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