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義聽了點了點頭,讓蘇掌書連夜遣人行事。
蘇掌書趕緊修書用印,分遣將吏行事,待到忙完了,天色已經微明瞭,此時返回潤州的前軍已經開始準備朝食了,蘇掌書所在的中軍要到中午才拔營。蘇掌書趕緊回到帳中,準備先打個盹,剛剛躺下不久,便聽到帳外有親兵通報,說營外有人求見,說是丹陽故人求見,蘇掌書本欲不見,但轉念一想,詢問那親兵來人的形容,待到聽完後,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莫非是那人來了?”
蘇掌書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狂跳起來,他強自鎮定下來,吩咐親兵帶那人到自己帳中來,便起身整理衣冠,不一會兒,便看到門口簾布一動,進來一個身著灰衣,身材修長的男子,依稀可以看到臉上數道交叉的傷疤,看起來頗為滲人,正是化名為嚴可求,現在隱身於徐溫府中的故友陸翔。
看到故友出現在自己面前,蘇掌書不由得心頭一熱,搶上前一步把臂道:“陸兄,這幾年來你連個口信也不遣人帶來,到底過的如何了。”
看到故友這般模樣,饒是如今已是鐵石心腸,嚴可求(為避免誤會,以後就用嚴可求這個名字了)也不禁有一絲感動,但想起此次的使命,心底又硬了下來,躬身答道:“嚴某不祥之人,身負大仇,若是讓那呂方知道,只怕為蘇兄惹來禍患。”
蘇掌書想起故友的那滿門血仇,也不禁一陣噓嘆,趕緊讓嚴可求坐下,輕聲問道:“如今呂方已經據有兩浙之地,麾下數萬之眾,幾可與楊行密分庭抗禮,賢弟你雖然高才,要報仇談何容易,不如且去北方等待時機吧,總不能將陸家這一脈香火,自你而絕吧。”
嚴可求堅定地搖了搖頭道:“這數年來,我一合上眼睛,便看到妻兒父母大聲責備,問我為何不為他們報仇,大仇未報,你教我如何能娶妻生子。呂方固然一世梟雄,可當年伍子胥不過孑然一身,楚國天下莫敵,最後不也能掘棺鞭屍,報仇雪恨,呂方現在再強,總搶不過當年的楚平王吧!”
蘇掌書看到故友這般模樣,知道絕非能以言辭所動,只得轉問道:“也罷,此事也只能由得你了,只是這些年你都在哪裡安身,可還缺乏些什麼?”
聽到故友打聽自己現在所在,嚴可求不由得警惕了起來,自從家門大變,又遭遇陳允刺殺,幾乎喪命之後,他便小心謹慎到了極點,他深知仇人不但勢力極大,而且心狠手辣,心思細密,一個不小心,丟了自家性命事小,大仇無人來報可就事大了。可是想起此行的目的,嚴可求低聲道:“某現在在淮南吳王帳下右衙指揮使徐溫府中當一個清客,也就給他們幼子講講經書,混碗飯吃罷了。”
蘇掌書聽到故友在楊行密麾下將領府中做活,不由得警惕了起來,待仔細看了看嚴可求的臉色,卻在那傷疤縱橫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便息下了疑心,起身走到帳後,一會兒走了出來,手中卻多了一個小錦囊,放到嚴可求面前,笑道:“那徐溫是個武夫,想必也看不出賢弟的大才,這裡有些錢,賢弟且先收下,待到急時花用。”
嚴可求聽了不由得一愣,將那錦囊開啟一看,卻是十餘枚金錠子,怕不有二十餘兩,心頭不由得一暖,正要推辭,卻聽到蘇掌書笑道:“你也莫要推辭,如今安使君勝負未卜,若是勝了,我也不缺這點金子,若是敗了,只怕蘇家也與賢弟差不離了,多點金子又有何益。”
看到故友臉上的苦笑,嚴可求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蘇兄,在下此次前來卻是受人所託。”
“受人所託?”蘇掌書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卻不知是受那位高人所託?”他的聲音溫度一下子低了下來,全然沒有了方才那種與故友交談的親熱勁。
“正是鄙主徐溫徐將軍。”嚴可求硬著頭皮繼續說了下去:“徐將軍受命討伐田覠、安仁義二賊,久聞蘇兄乃是潤州大族,深孚眾望,讓在下來請您相助。”
“徐將軍?”蘇掌書的聲音中滿是諷刺意味:“這廝鼠營狗竊之徒,離間骨肉,使計殺了朱使君,才得了這個右衙指揮使之徒,竟然稱我家主公為賊。”說到這裡,蘇掌書拔出腰間佩劍,將衣衫前襟割下一塊來,撇到嚴可求面前,低喝道:“君子相絕,不發惡聲,你回去後告訴徐溫那廝,蘇某受安使君厚恩,自當以死相報,若要交戰便提兵來戰,休得使這些伎倆。”說到這裡,他走到帳門前,伸手指著帳門道:“今日你在這帳中還是蘇某之友,異日相見,便是路人,盡心竭智相鬥便是了。”
見蘇掌書已經割袍斷義,嚴可求也不禁覺得頗有些羞愧,正準備告辭,眼角卻看到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