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過,可每次都下意識裡將這個尷尬的問題跳過去了,呂淑嫻是他的結髮正妻,相識於微賤之時,這片基業可以說兩人並肩打下來的,呂方對其是又敬又愛,每次出征都將家事託付於他,她也在丹陽的多次變亂中表現出了處變不驚的巾幗英雄氣概,軍中將吏對其也是敬佩萬分,更不要說莫邪都中那麼多呂家的部曲作為骨幹。可要讓呂方對剛產下孩子的沈麗娘說將孩子交給正妻,呂方又怎能說得出口,想到這裡,呂方雙手張*合如是七八次,掌中的衣袖已經被汗水溼透而不自知。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牛車突然一陣震動,呂方抬頭一看,卻是牛車已經到了龍威裡的便道,眼看就快到目的地了,看到陳允還跪在自己面前,呂方心亂如麻的揮了揮手:“起來吧,某家今日心思煩亂,此事實在不知與麗娘開口,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
那陳允卻還是伏在車裡不起來,強聲道:“在下也見過沈小娘子,知其國色無雙,又對主公如此相待,可主公欲成大業,又豈能效小兒女態。此事若不早決,將吏們豈無遐想。軍中將士舍妻小,棄陵墓,跟隨主公所為何者,若使君這般行事,只怕他日將士盡去,那時便悔之莫及呀。”
陳允話音剛落,呂方一屁股坐倒在車座上,殘唐五代時,各種君臣倫理已經蕩然無存,不但君擇臣,臣亦擇君,呂方出身贅婿,之所以現在莫邪都上下數千人願意跟隨他,一個是因為他身後有一個呂氏親族以及隨之而來的諸家淮上豪強,其二就是在歷次戰鬥中表現出來的用兵治軍之能,讓那些追隨者覺得跟著他上能致卿相,下也能保家小。可一旦出現陳允所說的那種情況,呂氏親族自然會與呂方離心,呂方在其他追隨者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也會大大降低,這種例子在歷史上是屢見不鮮的。
牛車咯吱了一聲,停了下來,陳允和呂方二人卻全然沒有下車的意思。呂方嘆了口氣,低聲道:“此事是陳先生你一個人的意思還是眾將佐的例子。”
“此事全然是在下一人所為。”陳允不假思索的答道。
呂方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只怕眾人心中的想法也和你差不多吧。”陳允聽到呂方的話語,全身一顫,可還是死死的盯著地面,一聲也不吭。
過了良久,呂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拍了拍陳允的肩膀:“待到孩子滿月再說啊,我必然會做出決定的。”說罷便自顧下車去了。
陳五、王佛兒、範尼僧、高奉天等人站在車下等候,他們已經聽聞沈麗娘今日生產,看到呂方下得車來,紛紛上前慶賀,看到呂方臉色陰沉,還以為生的又是女孩,聲音頓時小了起來。王佛兒與呂方相識最久,又是常年擔任親兵隊長之職,最是親近,低聲勸解道:“莫非這次是女的不成,其實也沒什麼,再多納己方姬妾便是,主公正是春秋鼎盛,定能有子嗣相傳。”
呂方搖了搖頭,苦笑道:“佛兒你猜錯了,這次卻是一個男嬰。”
王佛兒一愣,卻不知道呂方為何這般神情,旁邊的幾人都聽清了呂方的話,神情立刻興奮起來,紛紛上前慶賀,呂方也不得不強笑著應付了幾句,便進入坊主的宅院中。
進得院來,只見兩邊的過廊中坐著數十名沙門打扮的年輕人正坐在條凳上聽幾名書吏說著什麼。呂方指著那些年輕人對高奉天問道:“他們可就是你找來的人手?”
“正是。”高奉天笑道:“有十餘人是附近寺院的,無望升為主持的,便招了進來,剩下的大半都是我昔日在三吳遊歷時認識的有能僧人,這次便遣使者前往,許多人便來了,已經集中培訓了十餘日,估計再過個把月,便可以上手了。”
呂方點了點頭,轉身對高奉天和範尼僧笑道:“你們兩人可都要抓緊,我一旦向那些豪強發難,自然有人要卸挑子,玩那套以退為進的把戲,那時候你們這些人手頂不上去,可要出大漏子的。還有那些鐵匠也要準備好,一旦接收尤、餘兩家的鐵礦,州中鐵器缺乏的狀況不改觀,不但百姓怨尤,整軍練兵的事情也要停下來,那可就糟了。”
高奉天和範尼僧對視了一眼,兩人發現對方的臉上都滿是苦笑,範尼僧突然覺得對面那人也不是那麼的可惡,一齊對呂方拱手道:“在下自當盡心竭力,克盡全功。”
呂方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頭對陳五道:“莫邪都改為六坊已經好幾個月了,你是行軍司馬,軍中庶務皆是你主持的,現在軍中人數可補齊了?士卒精煉與否?
陳五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苦澀:“六坊每坊六百丁之數倒是補齊了,可士卒離精煉還差得遠,從淮上招募來的還好些,雖然不習陣戰,可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