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我怒氣衝衝地開啟他的房門,卻一下子,又屏氣凝神地退出來。
那張不算太小的床上,他和羿還有寒促,橫七豎八地睡得正香,簡直象三個大嬰兒。
我躊躇了一會,還是決定放他一馬,把找他麻煩的時間順延到他們醒來。
廳裡的沙發上,突然有聲音傳來,“也許,‘作案者’另有其人哦。”
我象被冰烙到一樣瞬間冷靜下來。
“舒瓦。”
“早安。”
“早安……呃,你剛才說什麼?你知道是誰?”
“寒促。是那個孩子。”
“他?不可能,除了少康整天遊手好閒誰會幹往我的咖啡裡放鹽這種無聊的蠢事。”
“對他來說,並不無聊,因為我知道有好些星球有在病人咖啡里加鹽的習慣。”
我一下子怔住了,又有些高興,“那他是想照顧我才這麼做了?”
“應該是吧,那孩子不太容易撤除心防,這樣做就很不錯了。你有空,應該找他談談。”
我微微笑了,念頭一轉,“也應該找你談談吧,舒瓦。”
“我?我是俘虜啊,應該說拷問才對。”他溫和地笑。
“俘虜嗎?我為什麼覺得你是故意落到我手中的呢?你為什麼要幫我們逃出伽南?”
“那是因為,”他的笑消融了,“我不敢冒讓你留在伽南的危險。”
“什麼危險?”
“一是民眾的情緒,這些年受了太多氣,吃了太多苦,雖然我已在盡力疏導,還是難免偏頗,如果不糾正而任其發展,只能是伽南的不幸,二是喬舒亞王子,我不敢冒讓您留在他身邊,他再次愛上您的危險。”
我很平靜,甚至也不覺得心痛,曾經的激越傷心,都不再有。你除了我的敵人,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他們殺了我,怎麼不好?”
“將戰敗的原因推到您身上,只是發洩,拯救不了伽南。而且,王子已經回來了,需要看到的,不是過去,是未來!”
“舒瓦。”我突然盯住他的眼睛,“你到底是誰?”
“舒瓦自然就是舒瓦,不過如果您問的是我的全名的話,是舒瓦·德·西渥塞。”
是他!電光火石般回想起來,眾星之主背後那個男人,喬舒亞·列安的異母弟弟,伽南的另一個王子,舒瓦·西渥塞!
“你……”我上下打量,他全身充滿溫和無害的氣息,同樣是碧綠的眼眸,因為總是笑著而顯得親切,這個人就是當年帝國軍的第二統帥,超級智囊?他甚至沒有一點軍人的樣子。
“你也在使用青春素?”他實在年青得可疑。
“差不多。”他笑著,卻禁不住又一波猛烈的咳嗽,“我是用的沒有提煉過的茯靈。”
“那不是有很強的副作用麼?”我一想起他是誰的兄弟,就忍住了給他一塊新手絹去擦殘留唇邊的血漬的意願。
他用那早已血跡斑斑的白色方帕隨便一擦,“反正這身體早就死了一半了。”
我盯住他,等他說下去。
“當年喬舒亞是二十七歲,我二十五歲,現在喬舒亞十九歲,我還是二十五歲,我是不是應該算作哥哥了呢?”
我狐疑地看他,不是神智已然不清了吧?
“他選擇你,哦不,是你母親,選擇讓戰爭結束,不僅僅是愛情,也是因為看到了太多的血與火,感到了疲憊。談判前,我因為生化武器的關係,已經變成了只有大腦意識的植物人——否則,我也早已見過你……母親。後來他解散帝國軍,把我留在伽南,莉迪雅他們為了讓我甦醒使用了禁藥茯靈。我是醒過來了,卻無法阻止身體的壞死,我的內臟,逐漸在爛掉。我想,已經支援不了多久了,不過,還好哥哥已經回來了。”
“為什麼一定要等他回來呢?以流螢之軍的實力,統治銀河系雖難,改變伽南的現狀卻是可以的。”
“確實可以。不過,人民應該明白,戰爭不是為個人需要使用的,否則,這個惡性迴圈一旦開始,也就是黑暗顛覆的最好時機。”
我長舒了一口氣,“你真不愧是西渥塞,你這樣說連我都差一點把流螢之軍看作正義之師。”
“正義?”他微笑著,“大家都有自己的善惡標準,都在為自己而戰,如果一定要說什麼是正義,那我會說,正義女神是站在勝利那邊的,誰勝利,誰就是正義。”
“誰勝利,誰就是正義。我記住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