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地關上目鏡,唇邊卻不自覺已露出一絲苦笑。
繼承典禮該不止是延遲而已吧,事實上,也許是根本就不會有。
我已經從我的責任和權力中逃脫了出來。
然而放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有那的緣故。
那離開座位,不一時端回兩杯果汁,坐下,遞一杯溫熱的在我手中。
啜一口,很舒服,剛才用意念影響售票機順利透過我和那的假護照的疲憊,慢慢平復。
“前面坐著一男一女,大約是新婚夫婦,再前面是一個出公差的礦長,後排上坐著一對老夫婦,男的戴著勳章,很可能是銀河戰爭時期的軍人,再後面五排是一個女老師帶著七個來這裡做農學實驗的學生,三個女生,四個男生。”
那低低地把機艙裡的乘客的分佈情況報給我聽。
農學院的學生?唔,似乎並不可疑。老年夫婦,還是復員軍人,說不定是來憑弔傳說死在達農Π的帝國將軍史柏恩的,尤其剛剛上機時我有留意到那位老先生明顯的法戈口音。至於礦長,也有可能是來這兒轉機的,可是,新婚夫婦來這裡幹什麼?我有一點疑心,把手貼在廂壁上。
“梅,你後悔了嗎?”是青年男子的聲音。
“我怎麼會?可是,我總覺得,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為了帶我走,你原本不必拋棄你的家國和姓名……我……”
女子抽泣起來,我覺得有點心力交瘁,收回手。原來只是一對亡命天涯的小戀人,雖然有一點同病相憐,卻沒有興趣再聽下去。
“我想睡一下。”這樣說著,就靠上了那的肩膀,閉上眼睛。
我睡得並不熟,機身一震就醒過來。一睜眼卻意外地看見那手裡緊緊握住的裝了消音器的槍支,嚇了一跳。
“喬舒亞!”
那稍有點不習慣他的新名字,卻還是很快地發現我的注意所在,他點點頭說:“沒事,我現在的身份是軍人,有攜帶武器的自由。”
“可是……”我還想說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那收起槍,走過去開門。
“你們好。”門前站了一對少年,一男一女,看樣子只可能是農學院的學生。女孩子顯得活躍許多,她幾乎是熱情洋溢地說:“控制系統出了點故障,機長拜託我們來通知,說午餐只能在中艙集體開了。”
我點點頭,“謝謝,我們馬上就去。”
兩人告辭離去。我注意到黑髮的少年頓了一下,又回頭看我一眼。他的臉上還有稚氣的痕跡,深黑的眸子裡卻有很深的意味。
“我有些不安。”那關上門,深深吐一口氣。
“但我們非去不可。”我把手伸進他的大衣,拔出槍,插在自己的靴筒裡。那不說什麼,回身去開啟行李,拿出又一把。
中艙裡擺了兩張桌子,人都基本上來齊了,我拉那在那對年輕夫婦旁坐下。剛坐好,就覺得有什麼不對,一抬頭,方才的少年,漆黑的眸子正盯住我不放,索性也盯著他看,不一會,他的目光就不自在地移開,頭也低下去。
我反而笑了。
大鬍子機長一邊進門一邊解下自己滿是油汙的外套,樂呵呵地跟坐在另一桌的女老師模樣的女子打起了招呼,“安娜,難得有機會跟你一起吃飯,把旁邊的位子留給我吧。”那個安娜臉都紅了,卻還是點了點頭,她身邊那個黑髮的少年就立刻站起來,“老師,那我過去那邊。”他不等老師答應就走過來,在我斜對面坐下。我故意衝他笑一笑,他卻連頭也沒抬。
“機長,”佩滿勳章的老先生問道,“飛船出了什麼問題了嗎?”
“不要緊。”機長已經坐下,臉扭向這邊的老先生,“只是服務系統的問題,我在修,明天,呃,明天應該就能修好。”
明天?明天不是就到了嗎?而且他那個應該真是讓我聽了不順,什麼東西不應該是肯定的呢?
“我想,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大家都看向我。
“這位小姐,您……”
“我是機械方面的技師,我叫姬月。”我不慌不忙地報上假名,“這是我的同伴喬舒亞·德文森。”
“這麼年輕的機械技師啊。”大鬍子機長似乎很高興有人提出幫忙的意見,“那麼拜託了,我是機長威利。”
介紹一旦開始,大家也就不由自主地繼續下去,我馬上知道了那對老夫婦姓波爾特,果然來自庫熱星系的法戈,那同樣在逃亡中的青年男女分別是海德和梅,當然了,有可能只是假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