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女子也不含糊,掂量了兩下銀子的重量,塞進衣襟裡,撐起船槳就轉了船頭。
然而,沒料到的是,才天晴不久,天色竟然又陰沉起來。
雨水比想象中來得更快,而且也比上次更大,不到一刻,烏雲滾滾遮天蔽日,河面也一下子險峻起來。
她們租的船隻並不大,雖容納下四人起居綽綽有餘,可是在寬闊的河面上,船隻便如一葉扁舟,僅僅是靠風帆和船槳來控制方向。
看見此時的天色,船家也慌了起來。
“糟糕,起了風浪!”
從船艙裡抽出兩支船槳甩給流螢、嶺兒,三人竭力用船槳穩住船身,黑雲裡一陣陣陰風捲著浪潮打上船面甲板,已經能看見有水流被衝擊的湧上船面。
大量的雨水侵襲入船內,不一會,除了船艙裡,船面已完全溼透。
船身也開始幅度很大的搖晃,船帆被吹得發出陣陣駭人的響聲,水面上一浪高過一浪,甲板上的東西也開始東倒西歪起來。
嶺兒一手扶著船緣,一手撐著船槳,看看近在眼前的變換天色,又看看船家異樣的神色,當下丟掉船槳,扶著船緣摸到船艙裡面。
“小姐,小姐,出事了,你快醒醒,可能要翻船了。”
景笙的神智仍不清醒,嶺兒也顧不上,用力搖著景笙的肩膀,聲音幾乎有些惶急的哭腔“小姐,小姐,我們只怕是遇上風暴了,你快些醒醒啊!”
晃了好一會,甚至連船艙也跟著晃了起來,景笙的眼皮抬了兩下,乾澀的嘴唇裡吐了兩個沙啞的字:“什麼?”
嶺兒趕緊倒了口水,餵給景笙,一邊飛快的把現在的情形告訴景笙。
景笙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臉上依然是不正常的紅暈。
誰知剛一坐起,船身一個傾斜,景笙的身體隨之搖晃,幸虧及時用手撐住,差點沒一頭撞上艙壁。
流螢不知何時也掀簾走了進來,此時的她幾乎半身都溼透了,雨水順著長髮和衣角滴落在地面,整個人顯得十分狼狽,但神情卻嚴肅起來:“這船怕是撐不住了,船家說離岸現下約莫只有兩三里的路,游過去快的話半個時辰足夠了。”
“可是小姐現在還病著,根本不能下水,怎麼辦?更何況我們這裡還有這麼多不能下水的物件。還有風浪這麼大這麼急,下去保不住不等游到岸邊就被一個浪打進水裡,再出不來……”
又是一個浪打進船裡,船身劇烈搖晃,怕是再來幾下就要翻了。
流螢穩了穩身體,道:“沒時間了。”
說著丟下劍,一把拽起景笙:“我揹著景小姐下去,帶她游到岸邊,你收拾好東西跟上。”
“可是……”
“沒有可是。”
景笙勉強集中起注意力,可是流螢和嶺兒的對話聲還是越來越遠。
直到流螢一下縱身跳進水中,景笙才被冰涼的河水猛地驚醒。
那些冰涼的液體貪婪的汲取著她身體的溫暖,冷熱交替的感覺讓景笙苦不堪言,可她也確實不敢開口,流螢的身體在水中依然靈活,一潛一潛已游出去十來米,景笙的身體隨之起伏,不時有些河水湧入鼻翼,景笙伸出疲軟無力的手掩住鼻子,只在出水時用口呼吸。
天空已經徹底暗的看不清前方一絲。
儘管被揹著,但水浪的衝擊實在太大,景笙只用一隻手來抱住流螢顯然並不牢靠,流螢在游泳應對海浪的同時還必須不時把景笙的身體托起,以防脫落。
這樣高強度的運動,即便體力好如流螢,也漸漸有些體力不支。
雨水還在不停的落下,雨聲越來越大,,雨滴也越發密集,景笙開始咳嗽,呼吸漸漸有些紊亂,頭痛的幾乎無法思考和維持清醒,抓住流螢的手慢慢鬆了下來。
流螢咬住牙,想再快些。
突然一道巨大的浪潮湧起,流螢睜大眼睛,一手死死拉住景笙的衣角。
大浪整個吞沒了這片河域,波濤如怒,甚是駭人,待浪過去,河面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百里外,淺灘沙地。
三個穿著布衣的女子捲起袖子從灘上拖出兩個已經昏迷不醒的人。
待拖到一處平地上,三人圍在一起,研究著兩個衣著襤褸到看不出原本模樣的人,一個面容冷森,閉著眼睛也讓人覺得這人不好相處,另一個則恰好相反,閉著眼睛也讓人覺得骨子裡透著一種淡淡的溫和之感,唇角微微揚起,讓人禁不住心生好感,只是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