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婢女又來拉她,道:“都是女人,別害躁。”
花獨照閃過她的手。害羞倒在其次,她怕的是衫子一褪去,身上的香氣掩無可掩,縱使易容,仍會被認出來。全莊都知道藥人身帶異香。
“你、你到屏風外頭去,我自己來!”
那名婢女皺眉看著她,花獨照不得已只好撒謊道:“我體質敏感,誰要碰了我,我身上要長疹子的。”
那婢女吁氣道:“那好吧,衣服我掛在屏風上。”和另一個走到床邊坐下歇息。
雖然不願,但在馬車上這幾日都未沐浴,身子也著實不舒坦,花獨照向外張望了一下,迅速褪去衣物,跳進澡桶,將全身脖子以下全浸到水中,藉水掩去香味。
“長疹子,那少主怎麼來?”
“管他哩,是她長疹子又不是少主。唉,同樣是女人,看了真令人不忍。”
“有什麼法子,說真的,若我是藥人,我也逃了。”
花獨照聽著,心中湧起一陣不安。一會兒,外頭婢女喊道:“好了嗎?”
“好、好了!”花獨照趕緊起身抹乾身上水珠,穿上屏風上另外淮備的羅衫。兩名婢女將她拉到銅鏡前坐下,一時不察她身上的清香,只道是沐浴過後的香氣。她們將花獨照溼發揉幹,細細梳理。
一人檢查她的衣裳,見她腰上錦帶顏色不對,道:“不是這一條藍色的,你係錯了。”
花獨照暗吃一驚。那條藍色腰帶是她原本之物,上頭分隔數個暗袋,左邊藏著銀針和小刀,右邊是垂垂老矣等藥粉,方便她使用。她穿上衣服時,又系回原來的腰帶以備萬一,不料竟被發現。
那婢女取過屏風上的淡紫腰帶,道:“換上吧。”
花獨照只得硬著頭皮換上。
“嗯,好了,走吧。”
三人甫出房,花獨照忙道:“兩位姐姐等等,我……我內急。”
一人道:“嘖,這麼多搞頭!裡頭有夜壺,你自個兒去吧,我們在外頭等你。”
花獨照忙不迭回房,從床底取出夜壺,趁外頭兩人沒注意,順手撈走床上腰帶。走到屏風後頭,自腰帶上倒出垂垂老矣盡數抹在發上,想了想,又倒出昏昏欲睡抹在臉頸雙手,心中怦怦亂跳。她稍平緊張,自澡桶舀一匙水倒入夜壺製造聲響,免得外頭起疑。
三人行出不遠,瓊老站在轉角等候。瓊老聞到花獨照身上香味,回過頭來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來到目的地,花獨照心裡涼了半截,卻是閾奉熙寢房。她倏地站定,強剋制著發顫的聲音,道:“這是什麼儀式?”
“嗯?”瓊老轉過身打量著她,半晌,說道:“這女子不好。”
兩名婢女訝道:“怎麼不好?”
瓊老沉吟不語。此時房裡傳來閾奉熙懶懶的聲音:“瓊老,怎麼這麼久?”
瓊老自行走入房裡,道:“少主,那名少女,嗯,其貌不揚,您不會喜歡的,不如換一個。”
閾奉熙哼了一聲,“醜不醜又怎地?反正結果都一樣,帶進來吧!”
“少主……”
“你今兒個怎地這般囉嗦!煩不煩!”閾奉熙不耐道。
“……是。”
瓊老退出房,站在花獨照旁不語。花獨照兀自立定在原地不動,兩名婢女推了她一把,叱道:“呆愣著幹嘛,進去呀!”
花獨照深吸了口氣,舉步踏進閾奉熙房中,目留蹤走了出來,帶上門。
搖曳的燭光下,閾奉熙慵懶地斜倚在床邊,外袍鬆垮地披在身上,瀰漫的爛泥植物臭味,像在昭告他的存在。
“過來。”
花獨照沉默地盯著他,只是站在門前不動。
“我叫你過來。”
她的身子像一座雕像,端凝。
閾奉熙的聲音有一絲嘲諷,“育,看來這次是個頗嗆的女人,敢不聽我的話?”慢斯條理站起身,移坐到桌上,道:“要跟我耗嗎?”
忽然一陣幽幽馨香鑽進鼻中,閾奉熙咦了一聲,兩道如飛箭般銳利的眼神射到花獨照身上,眯著眼仔細地打量著她。
“這個味道……”盯住那雙晶燦的眼睛,激動地大喝一聲:“藥人!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無爭山莊(下)
花獨照不發一語,緩緩揭去臉上那一層不屬於她的麵皮。每掀開一分,閾奉熙臉上興奮的神色就多一分,疑惑也多一分。
閾奉熙灼灼地注視著那張嬌美秀麗卻陌生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