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庭的藉口,什麼事總得講個先來後到吧?人家兩口子兒子都這麼大了,你橫插在中間,有意思麼?我們中國,是講道德的!”
“龍神,這麼說這閒事你管定了?”景雅麗切齒咒罵。
“管定了!我是堅決支援一夫一妻的,男人嘛,對老婆忠誠是應該的!決不能搞什麼第三者!”汪丹慷慨激昂,隨即小聲解釋道,“……我也是沒辦法,你知道這事兒我今天要是不管回家我老婆絕饒不了我的,跪主機板,頂鍵盤,我容易嘛我……這是個立場問題,景小姐你一定要體諒……”
“你說什麼?”白玉唐探頭過來,懷疑地盯著他。
“沒、沒說什麼……家長裡短的……”
景雅麗輕蔑地一笑:“好個怕老婆的龍神!見過沒出息的,沒見過這麼沒出息的,你真替你們龍族丟臉!好,你們兩口子並肩上吧,我今天非拿回阿強的身體不可!”
“不要臉的賤人!”九頭鳥罵道,“分明是你扣押了我家建強的靈魂,弄得他半死不活,還敢跑到我家來鬧。把兒子還給我!”
“那就試試吧!”
汪丹還來不及勸阻,九頭鳥九首齊鳴,淒厲的唳聲中它已振翅而起,與犬鬼鬥在一處。景雅麗並沒現出原身,人形的她已足夠把九頭鳥逼得左支右絀,女人潔白的雙手變作生滿黑毛的利爪,她本是鬼魂之質並無血肉,根本不怕九頭鳥渾身鋒利的羽毛。幾招過後,只見滿天鳥毛紛飛如大雪,白玉唐伸手拈住一片,驚歎:“哇!好薄的刀片!老公,我多撿點,回家給你刮鬍子……”
“小心別被割到啊!”汪丹在激盪的勁風裡大聲對她喊。
九頭鳥又一聲哀叫,左翅被犬鬼的爪子抓破了長長一道傷口,隨著爪尖一路突進鋼硬的羽毛四處崩飛,那傷口好深,九頭鳥受此重創,轟然落地,再也飛不起來了。
“這都是你自找的!”犬鬼冷笑,徑直向地上的男人走去。
“不許碰我兒子!”九頭鳥匍匐在地喘息著,漸漸化作人形。原來這龐然大物的幻象是一個如此矮小瘦弱的老太太,只有一米五左右,脊背微微佝僂著,滿頭白髮。她看起來一如每一個家庭中八十歲的老祖母,溫和,慈祥,無害。
除了左臂和脖頸上,兩條猙獰可怕的長長傷口。皮肉向外翻卷,尚自流血。
不知哪來的力氣,這重傷垂斃的老太太忽然掙扎爬起,搶在犬鬼之前撲在車建強身上。她瘦小的身軀還不抵兒子的一半面積,但仍然竭力張開雙臂,兇猛地護住這個高大男人。
犬鬼停下腳步,俯視著老婦人,眼神也不知是蔑視、是憎恨還是敬佩。風把她的黑大氅呼啦啦吹到老婦人臉上,黑色的波浪,像條舌頭一舔一舔。
“阿強,我要帶你走。跟我走,好嗎?”
那男人……他熟睡的臉,多麼英俊。是的,他不再年輕,即使閉著眼,眼角的紋路也清晰如刻,因此更加惹人疼憐。她怔怔地注視著他。
真想伸出手去,輕輕地,把他眼角的皺紋抹平……
已經有多久沒看到他了。儘管在一個月前,使用法力把他的魂魄拘禁在自己的意識內,他逃不出她的五指山。但,那是不同的。當她於咫尺間與他實實在在地相對,她才忽然察覺自己內心的空虛。那不是他,她勝券在握的囚徒那不是這個名叫阿強的男人,只不過是個魂魄而已……人有三魂七魄,在犬鬼強大的魔力下它們被從這個身體中抽離,一條條地分散開來,分別囚禁在深不見底的淵中……一些蠕動著的、虛弱的小爬蟲,爬不出她一手設定的牢獄……那不是她的男人!
魂魄沒有溫度,沒有感情。魂魄不會用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替她圍上披肩。犬鬼露出兩枚尖齒恫嚇著敵人,卻在同時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生滿黑毛的利爪不自覺地環抱住自己的肩頭。風好大、好冷呵……
不會有人這樣地抱著她了。她青白著臉,看著腳下沉睡的男人——這麼熟悉的面孔,這麼近,可是那麼遠。他睡在他母親的庇護下,冷冷地,對於她的呼喚沒有任何回應。
說到底,他還是要他的家庭,是麼?
他還是不要她。
一切正如一個月前的那一天。
他說:雅麗,我們還是……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那是在香港。銅鑼灣的一家小食店,她一向特別的喜歡這些嘈雜俚俗之地,有種熱鬧而街坊的感覺,彷彿藉著這市井的幸福可以溫暖那些黑暗孤寂的記憶。他也一向帶著縱容的微笑,聽從這個“女朋友”的口味,放棄專車司機接送,步行專門鑽一些簡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