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殷。
她看著他們,平靜無波的目光裡漸漸變成一種刺痛,手緊緊的握成拳頭。
而另一邊,孝昌長公主和梅殷對視了好一會,孝昌長公主終於嘆了一口氣,然後道:“如果你沒有什麼話要說的,那我便先走了。如今我們,實在不適宜再單獨見面,你以後也別再找我出來了。”
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梅殷跟著動了動步子,喊住她道:“阿瑥。”
孝昌長公主停下腳步,但卻並沒有回頭。
梅殷開口道:“我尋你出來,其實也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麼,我只是想要看看你。這些年,我一直十分……”他說到這裡,大約是知道接下來的話並不十分適合說出口,便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又繼續重複著前面的那句話:“我只是想看看你,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孝昌長公主再次嘆了口氣,道:“你又何必呢。”
這個男子溫潤如玉,暖人心絃,曾是她年少時孤苦的生活中唯一的溫暖,是她少女時期的一個夢。哪怕堅強如她,曾經也夢想過嫁一個心儀的男子,生幾個聰明的孩子。
只是說到底是他們有緣無分,如今卿有夫君有妻,何況她對他的少女心思早已成了過去式。曾經她將自己的婚姻,當成了給自己弟弟增添的一個籌碼,可是十五年過去了。十五年的相濡以沫,十五年的真心相待,她如今是心甘情願,只為了自己而做穆英的妻子。
他們是在最不對的時間遇上的不對的人,所以最終是要錯過。
梅殷卻有些固執的問道:“他對你好嗎?”
孝昌長公主道:“很好,你知道當年是他求娶的我,當年他求娶時,我明確跟他說,我嫁他只是想要他站在我弟弟一邊。他不曾責怪,十幾年一心一意對我,痴心相對,亦是一直堅守承諾,輔佐阿珣。他是個很好的丈夫,反倒是我,這十幾年來卻有些沒盡到妻子的責任。”
她說著轉過頭來,望著梅殷道:“阿殷,過去的事情不要再去記得了,好好珍惜當下。我早已不是過去的那個阿瑥,而你記憶裡停留的卻仍是過去的那個我。”
她說完,不再做停留,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一直走了十幾步遠,才發現一直站在雪地上的新昌長公主。
新昌長公主看著她,眼裡帶著厭惡,憤怒,不甘,但更多的是痛苦。孝昌長公主沒有說話,如今的新昌早已經不值得她去計較什麼了。她擦身從她身側走了過去,腳步不緩不慢的離去,一轉眼,便連身影都消失在梅花林中了。
梅殷仍在那裡站了好一會,許久許久之後,他才嘆了一口氣,轉身循著孝昌踩過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著,直到看到新昌。
梅殷看著他,沒有說話,臉上亦是沒有什麼表情。新昌公主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她望著他,然後緩緩的道:“我以前一直以為,只要我愛你,只要我對你好,總有一天你會被我感動的。一年不行,那就三年,三年不行那就十年,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那就一輩子,我總能等到住進你心裡的那一天。我將我自己都感動了,沒想到最終卻沒能感動你。”她洗了一下鼻子,任由眼淚流進嘴巴里,繼續道:“你的心真是石頭做的,又冷又硬。不,你只是對著我冷,對著我硬而已。”
她說完,也不再說什麼,轉身便腳步有些踉蹌的離開。
新昌長公主卻沒有再回關雎宮去,只令身邊的麼麼去跟皇后說了一聲,然後便出了宮。
反正她已經這樣了,得不得罪皇后和皇帝都沒什麼兩樣。她也不必再留在宮裡看別人臉色。
新昌長公主可以任性,可以破罐子破摔,但梅殷卻不行。
皇帝登基後,看在小時候的情誼上,雖然沒有對汝南侯府如何,但因為他娶了新昌公主,皇帝卻也不用汝南侯府。他不能作出不敬的事,讓皇帝對汝南侯府產生誤會。
等參加完宮宴之後,梅殷回了汝南侯府,給父母問過安之後,轉身便去了新昌的院子。
郭氏落敗後,新昌在侯府的地位大不如前,汝南侯夫婦對新昌早有不滿,如今她沒了依仗,更是任她自生自滅。母兄失勢,哪怕身為公主,日子也不好過。所以如今新昌公主所居的院子,便顯得有些蕭條。
如今新昌已經不信任侯府的人,現在伺候她的都是她出閣時,皇后親自替她挑選對她忠心耿耿的人,所以這些人伺候她倒是不會不盡心。
梅殷進來時,新昌正靠坐在床上,旁邊她的丫鬟正端著藥勸她喝,但她卻只是揮開手,道:“我不喝,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