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十天時間裡朝廷都放夜,舉國歡慶,百姓被准許夜行而出。
雨竹看謝氏在閉目養神,就側過身子挑簾往外看,只見街上處處張燈結綵猶如白晝。穿著各種交領襖衣的男女老幼,走上街頭,觀彩燈,猜燈謎,放煙火,看雜耍,說笑間口鼻呵出的白霧映著人們愉悅的笑臉,極其鮮活歡快,雖不比宮中精緻尊貴,卻也一樣熱鬧喧闐。
不少女眷也走在人群中,她們結伴而行或走牆邊,或過橋,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這應該就是“走百病”了,據說可以驅病除災。
因為路上人山人海,太過擁擠,所以回府比出來時多繞了半個時辰。回到國公府,謝氏和雨竹都神色萎靡,就是老公爺也不大受得住的樣子,唯有程巽功、程巽勳倆兄弟,仍然是不動如山的沉穩有力。
華箬跟著程思義和大奶奶季氏身後,見狀立刻迎了上去,有些心疼的攙過雨竹另一邊胳膊。
謝氏和老公爺沒都精力應付,擺手示意了一下就先回房歇著去了。剩下眾人也各自散去。
華箬幾個將一切都張羅的妥妥的,只等著主子們回來。
雨竹蔫頭蔫腦的吃了一小碗湯圓,被半扶半架著去淨房洗漱完畢,就一頭撲進了暖暖厚厚的錦繡被褥裡。
程巽勳回頭就見雨竹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已經睡得很香了,挑眉一笑,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歇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去了謝氏那裡,謝氏破天荒的剛起床,雨竹服侍她喝了碗紅豆粳米粥,臉色才好看了些。
“您要是累的話就延一會兒吧,想來菩薩慈悲,也不會怪罪的。”雨竹勸著,可謝氏還是堅持去了小佛堂。
小佛堂雨竹也來過幾次,裡頭有個小小的佛龕,佈置簡單——上懸天青色掐金挖雲紗帳,下面是一張香案,紫金釉紫砂小缸盛著清水,中間是個白玉菩薩。
謝氏剛在蒲團上跪下,楊媽媽就進來稟報道:“老太太,林夫人來了。”
雨竹驚喜的仰起臉,崔氏怎麼來了。
“老二家的去吧,幫我跟親家太太道聲好。”謝氏將雨竹的高興都看在眼裡,笑了笑就放行了。
崔氏正坐在椅上喝茶,見雨竹過來,馬上就站起身來。
“娘,去我的院子。”雨竹拉了崔氏的手就走,像只出了籠子的小鳥。
崔氏哭笑不得的任由她拉著,等走到院子裡的時候才止了步子,嗔道:“你這丫頭,都要當孃的人了,怎麼還這般魯莽,天冷路滑,雪還沒有融盡,你又懷著身子,怎好走這麼快。”
雨竹笑眯眯的聽著,等到了青葙院才扭進崔氏懷裡撒嬌。
“好了。”崔氏臉怎麼都沒板住,摟過雨竹輕輕拍著她的背,問起:“昨兒在宮裡看你臉色不大好,現在可怎麼樣了,找個太醫來瞧瞧吧。”
雨竹臉上笑容淡了些,馬上將太后與她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崔氏,末了加上一句:“就知道讓我進宮沒好事。”
崔氏摸了摸雨竹的鬢角,將掉下的一縷頭髮別在了她耳後,眸中閃過一絲冷光:“理她作甚,她還能下懿旨命你動手不曾。”
“就是就是。”雨竹點頭如搗蒜,她只管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難得碰上個上道的男人,加上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舒坦日子,還求什麼呢,她就這麼點兒出息。
“這太后、公主鬥成她們這樣兒的也是前所未有了。”崔氏知道女兒不怎麼愛出門結交,索性都告訴她:“諸邑公主性子咱們不知道,不過聽說是個不好相與的……你別管她怎樣,示好你就受著,挑釁咱也不怕……紀家肯定有小姐是要參加選秀的,等人進了宮,那紀家的力氣可就都使在了她身上,哪裡還管的上什麼公主。”
她不是很擔心諸邑公主,倒是雨竹的肚子……
“……本來解媽媽給你停了藥是想著調理調理時間正好,沒成想這麼容易就懷上了。”崔氏表情有些古怪,復又叮嚀道:“身子才長開可要小心著些,沒事就多帶點丫鬟婆子去院子裡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多聽些阮媽媽她們的勸,別使小性子……臨水的地方不可去,假山樹下也少走,出門要走的路要讓丫鬟婆子先踩幾遍……”
說了會兒話,崔氏又讓阮、姚、解三位媽媽出來,仔細問了情況,然後好好誇了她們一通,“沒看錯你們的忠心,只是往後這擔子更重了,務必要時時小心,半點不可出差錯。”崔氏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意味深長道:“只要做好我吩咐你們的,旁的都好說……”
三位媽媽臉色一肅,齊齊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