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柏然愣了愣,看著彎腰的君知蕭,忽然就覺得眼鏡酸澀無比,有多少人,多少事,都是在一個冥冥之中,就已經被知曉,而我們,也就學著隱藏著悲痛,放開她,然後分開行走。
就在他還來不及細細地品讀君知蕭這句話裡面有多少的無奈和辛酸的時候,聽見從蘇生那邊傳來了人們的喊聲,興奮中夾雜著不可壓抑的驚恐,彷彿經歷了一場天堂和地獄的遊歷。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有人喊了一聲:“找到了。”尾音卻被拉得很長,帶著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驚嚇感,紀柏然的心尖顫抖了一下,條件反射地邁開腿,卻站不穩,跪倒在了地上。
找到了,蘇生找到了雲深,如此巧妙的安排,紀柏然睜著眼睛,睜得雙眼充血,難受得不得了,看見蘇生趴在地面上,似乎是伸手去想要撫摸被埋在那裡的女子,紀柏然看見雨中男人偏過頭來,鏡片後的眼鏡,都是紅暈。
底下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呢?讓蘇生看見了都紅了眼睛,紀柏然突然就沒有了勇氣,沒找到雲深的時候,心裡疼得要命,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找到了之後,卻又害怕得不得了。
“救護車。”聽見蘇生扯著嗓子用力地喊著,雙手還搭在底下,似乎是觸碰到了雲深,紅著眼睛對著身邊的人嘶吼,男人天生的領導能力,很是震撼。
上天真是要在這樣的時刻上狠狠滴扇他一巴掌才甘願,紀柏然看見君知蕭不動聲色地奔過去,比他冷靜,冷靜得讓紀柏然覺得,很是不現實。看著男人奔過去推開圍觀的人,身體下跪在被翻開的鐵板邊,身體顫抖。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樣的光景,紀柏然不敢想象,他突然就沒有了勇氣去看她現在怎麼樣了?如同一個噩夢一般,他身在其中,卻就是醒過來。要是雲深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應該怎麼辦?紀柏然這樣問自己,然後答案如此的冷酷,紀柏然全身僵硬,害怕不已。
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像此刻這般害怕過,有那麼幾次,就算是在生死關頭,他也不曾這麼害怕恐慌,唯獨雲深,讓他找不到可以站起來的勇氣,他怕看見她傷痛,怕看見最為慘烈的雲深,那麼這一輩子,他的一生,就是一個噩夢。
程風俯下身來拉了一把紀柏然,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幾個男人都是疲憊不堪,站在雨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明白,紀柏然是害怕了。
忘了他忘記歸途。(四)
更新時間:2013…10…16 1:30:08 本章字數:5205
人的一生當中,總是有那麼一個人,是我們心中最為鮮紅的硃砂記,如同一顆毒瘤,經年長在心尖上,愛兒所得為良性,愛而不得,為惡性。愛耨朾碣
而云深,是紀柏然心尖上那顆致命的毒瘤,長在那裡,用他的血液和生命在澆灌,用他所有的精力和愛去呵護,可是就是愛而不得,要想拔除,卻連著血肉都在疼痛,他愛的那個女子不愛他,而她愛的那個男人,卻又身不由己的理由,彼此磨折。
紀柏然站在大雨中,眼睛穿過那雨幕,黑暗中那些人手裡的燈火發著朦朧的光,看不太真切所有人臉上的神色,顧琳拿著燈站在蘇生的面前,燈光偶爾照在男人清越的臉上,燈火下,男人眯著眼睛,淚光閃爍。
他半趴在坑前,雙手向前伸出,好像撫摸到了裡面的那人,怎麼也捨不得把手拿出來,紀柏然如同一個木雕站在那裡,雙腳好像被灌了鉛,怎麼也無法移動,難受得不得了。
風雨之中,他彷彿聽見了人們輕輕的哭聲,抽絲般,越來越密密麻麻,混著那雨聲,慢慢地瀰漫了開來,傳入紀柏然的耳裡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延綿的哀絕軺。
陰影裡,紀柏然睜著眼睛看見站在那裡的人,有的已經偏過了頭,像是不忍心看裡面的情景,掩著嘴,似乎生怕自己會哭出聲音來,他的心咯噔了一下,然後慢慢地伸手撫著胸口,邁開了腳步,響著那哭泣的人群而去,每走進一步,腳底都像有千根鋼針,扎痛的,不是他的腳掌,是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走得近了,就聽見了蘇生操著並不標準的普通話對著正在救援雲深的救護人員說:“你們輕點,她一定很疼。”然後聲音逐漸地低了下來,如同孩子般無助,唇齒都在顫抖。
紀柏然的腳步頓了頓,心臟都在抽搐,他突然就想起了這些年那些雲深離開的夜,每一夜,他在諾大的紀公館裡醒來的時候,風從那長廊灌進來,冷得不得了,他總是在想,現在的雲深到了哪裡,身邊有了什麼人,而他和她的孩子,是否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