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了電話號碼,用秦蘇蘇的電腦在網上找工作,所能找到的還是文員之類的。秦蘇蘇看不過去,在她包裡翻出了那張溫陽寄過來的邀約。
“能告訴我為什麼不去《梔韻》嗎?”秦蘇蘇把那張卡片拍在桌子上。
“用頭想一想就知道他為什麼給我邀約了。”
“切,”秦蘇蘇不屑,“你以為你的個人魅力就這麼大呀!我看人家溫陽根本就是看中你的文章而不是你的人!”
“也許吧,蘇蘇,但是我不想這樣。”世上實現夢想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但是她不願意用這一種,即使和這一種只有一絲聯絡。
“好吧,我服了你,你就這樣墮落吧。”
她知道秦蘇蘇是為她好,所以一笑置之。
她找工作的時候刻意繞開了與李蘊捱得近的地段,大概是因為已經畢業的關係,竟然有三家公司通知她去面試。她一一去了,最後選擇了一個離李蘊最遠的造紙廠當文員,工資是一千八,朝八晚五,週末雙休。
廠裡面是包住的,這也解決了她要去找房子的麻煩。只是由於工廠規模不大,員工不多,住宿條件也顯得簡陋得很。可是她不在意,有一個地方住就行了,況且上班也不用走多遠的路,她已經很滿意了。
剛上班的那幾天她覺得很忙,要熟悉自己的工作,還要認識與自己一個辦公室裡領導級別的人物,要滿臉帶笑,不能叫錯名字和職務。幾天之後熟悉了這些,工作也順手起來。廠裡面的員工都上了年紀了,與自己一個辦公室的人也都比她大了一個輩分,想來是因為這裡離市中心太遠了,又不熱鬧,很難吸引年輕人來這裡上班。但也許是因為年紀的關係,每個人都對她愛護有加。
辦公樓是獨棟,設計者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設廁所,每次上廁所的時候都要跑到離車間不遠的地方。可是她也不煩悶,她會趁著上洗手間的時候望望圍牆外的綠樹,給自己一個短暫休憩的綠色心情。
雖然有工作來填她的空虛,每天夜裡,她還是睡得不好。她換號碼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開了手機,上面有李蘊三個未接電話,還有一條簡訊:“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你。”她常常想他這句話背後的意義,想得夜裡無法入眠。他是覺得他們分手了嗎?他是不會再等她了嗎?是她自己先走的,他一定不會等她了。她總是落淚,她覺得他在怨她,怨她沒有當面跟他說再見。
可是要是當面,她哪裡會有勇氣說再見呢。
經過夏日陽光的打磨,她的三套衣服都已經泛白了,由於第一個月的工資要扣著,又要寄錢給家裡,所以也一直沒有添置新東西。她涼鞋帶子的皮已經掉了大半了,她用指甲油沾了又沾,還是回不到原先的樣子。幸而夏季已經不長了,涼鞋也可以不必再穿,可是新的煩惱又來了,如果換季,她連一套秋季的衣服都沒有。
她開始想念放在出租屋裡的衣服和鞋子,她開始後悔自己做這個決定時的衝動,但是沒有辦法,她不能這樣回去。也許李蘊生了氣,把她的東西都丟了——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即使李蘊不是那樣的人,她一定要讓自己這樣想才會好過一點。
這個夏天過完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悶在宿舍裡寫了兩個多月的字。由於沒有電腦,她只能用筆和紙一個字一個字地寫,積少成多,每天一兩頁,週末可能四五頁,已經寫了一百多頁了。離開李蘊之後,她覺得最多的只有時間,原來她的時間是作這個用途的。
不知為什麼,這天下起了大雨,她翻了翻手機日曆,原來已經九月了。她在辦公室裡坐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捱到下班她馬上往被子裡縮。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得不去買一身衣服了。
她等來了週末,週六這天沒有雨,天陰陰的,很適合出行。她揹著包從廠裡出來,走過一截人煙稀少的路,走到了最近的公交站牌。這裡沒有直達市中心的車,她上了一趟公交,再轉另一趟,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就到了市中心。
再轉兩條街,就可以到達大學時候她與李蘊經常去買衣服的地方了,她揹著包沿著街走著,她從來沒有一個人逛過街,所以走起來很快。看到一個個陌生的面孔迎面走來,她禁不住想,其中有沒有一個是李蘊?
可是怎麼可能呢?李蘊要上班的,即使不上班,他也不會來逛街,他怎麼會捨得他的遊戲呢。
她已經到了那條街,走進去之後沿著店面一個一個看著。秋季的衣服很多,還有一些夏季的短袖價格很低,老闆說是洗貨了。她看中一件外套,還價還得很低。老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