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個殭屍,起身走到洗手間裡,如廁後,她開了水龍頭洗手。她望見鏡子裡的自己,才不過半個鐘頭,眼睛已經腫的老高了,眼淚匯在腫脹的眼眶裡像一汪清水,達到飽和了,就從下眼睫毛叢裡的一處溢位來,有時候滲到嘴裡,鹹鹹的,又有點兒苦。這也是愛情的滋味?
她覺得電視裡的女人哭的時候楚楚可憐,可是她哭起來怎麼那麼難看?頭髮亂掉了,臉色很黃,臉上唯一好看一點兒的眼睛也腫了。她很傷心,要是她和李蘊分開了,這麼醜,會不會有人要她?想到未來的遙遙無期,她倒是寧願現在就死掉算了。
她開了門,走到客廳裡又撲在沙發上,淚水還是沒有來得及停住,一下子,抱枕都被浸溼了,她還是把它抱著。李蘊聽見響動從裡間出來,輕輕地撫著她的發,問她:“纖兒,怎麼了?”
她為他這個問題覺得好笑,怎麼了?他難道不知道?她很氣憤,頭也沒抬,說:“沒怎麼,我今晚睡沙發,你睡裡屋。”
“為什麼?”
為什麼?他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嗎?她淒涼地說:“沒有為什麼。”
李蘊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妥協了,他搬來了被子幫她蓋好,說:“你別凍著了。”
她再沒有了話。
過了一會兒,他關了客廳的燈進了裡屋。
聽到他裡屋的關燈聲,她的眼淚又即刻洶湧了起來。他怎麼能這樣?雖然是她說要睡沙發的,但是並不是真的啊。而且他是什麼態度,竟然都不覺得自己有錯,連道歉都沒有一句。她越想越覺得傷心,眼淚也停不住了。
那麼漫長的夜,也會過去嗎?她每一秒鐘都覺得自己撐不到天明。然而有幾個時刻,實在是太累了,竟也睡了過去,第一次醒來她去包裡翻手機,才不過將將十二點。裡間是沒有響動的,她多希望他也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樣起碼他們兩個人在愛情裡的地位是對等的。
第二天她早早出了門,上班也心不在焉的,險些弄錯兩個單子,幸而左看右看覺得不對,及時糾正了過來。她在上廁所的間隙看了看天,天氣並不如她的心境,太陽衝破濃濃的霧露出臉來,雨過天晴了。
可她仍然覺得這一天很長很長,李蘊打了一個電話來,她沒有接,後來,他沒有再打來。
下了班,她回來買菜做飯,仍然在沙發上等他歸來。
她不習慣用電腦看電視,因為要自己去想要看什麼,倒是電視機對她更適合,有那麼多節目,她只要選一個就好。沙發上的被子還沒有收起來,她蜷在被子裡面,儘管白天陽光很好,但是春寒料峭,早晚溫差很大。漸漸地,被子裡有了一絲溫度,她望著天色一點一點變作深藍,有些累了,便睡著了。醒來是將近八點了,李蘊的腳步聲似乎還很遠很遠,門外寂靜的空氣讓她有點發慌。才一天沒有和他說話,她就開始慌了。她有些看不起自己,她望著包裡的手機對自己說,一定不要給他打電話,一定不要,要有骨氣一點。到了九點,她卻忍不住了,她拿出手機,她想,她等下可以和他說是因為手機沒有放在身上,所以才沒有接到他的電話,現在打給他也只是問他找她做什麼。她就這樣說服自己打出了那個電話。
然而門外響起的腳步聲和手機鈴聲馬上就讓她後悔了,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她就要成功了。她懊悔地掐掉電話,拖上鞋子就跑到廚房去開火。
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傳來,李蘊準確地找到在廚房的她,從後面伸手把她抱住了。鍋裡的油噼裡啪啦響著,他在她耳邊說:“打電話給我幹什麼?”
她沒有回答,接著把菜扔進鍋裡。
“是不是想我了?”李蘊仍然在她耳邊嘟噥。
她有些委屈,因為他說對了。她不肯承認,說:“早上沒帶手機,剛剛才看見你的未接電話。”
李蘊知道她在撒謊,他早上沒出門的時候打她的電話明明就沒聽見她的手機鈴聲。他不忍拆穿她,說:“今天老闆叫我們出去做苦力,所以有點晚,本來他們還叫我吃飯的,我還是趕緊回來了。”
她鼻子裡“嗯”了一句,就沒有再說話。
李蘊見她語氣有所緩和,便問她:“昨晚是怎麼了不高興?”
她鼻子一酸,好久才說:“我不喜歡你玩遊戲。”
“那我以後不玩了好不好?”
“嗯,好。”她的眼淚又掉了出來。
李蘊把她的身子側過來,用手撫去她腮頰上的淚痕,輕聲說:“別哭了。”
她側過身去繼續炒菜,都有些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