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難得的是,舒翰不過四十出頭,將來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至少在太子妃成為皇后娘娘以前,在這官場上是有大能量的,將來因著女兒封侯,那自是一片新天地。
舒翰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這太子妃之位是怎麼落到他家的。
昭豐帝母族不盛,當年奪嫡很吃了一番苦頭。等到他娶妻時又不想妻族一家獨大,選了個尋常勳貴家的女兒當皇后。
可誰知皇后去的早,留下太子又成了沒孃的娃。這下昭豐帝就頭疼了。
娶個妻族有力的吧,又怕將來太子登位拿捏不住,外戚權重,娶個妻族尋常的吧,幾個成年皇子母族高貴的不少,現在太子就得麻煩了。
舒翰年輕有為,官至吏部左侍郎。門生遍朝不敢說,那肯定也是不少的。最妙的是,他只有舒雅一個獨生女兒,便是將來想外戚弄權,沒有兒子弄來擺著看麼?
昭豐帝還年富力強。史上那些太子當久的,最後結局似乎都不怎麼樣。
當時昭豐帝選了他家閨女,舒翰就知道,昭豐帝對太子是真心護著的。
既然看清了這一點,他當然樂意將來混個國丈噹噹。
可誰想到,竟然還有太子這種豬隊友!
舒翰一想到他那倒黴女婿,就忍不住牙痛。
你說你要是扯別人後腿,也就罷了,誰讓你是太子呢。別人都得圍著你轉,可你扯自己的,這就不好了吧?
都說患難之時見真情。這太子可好,一輩子恐怕都遇不到一次的患難機會,直接就引向皇上去了。
那可是大蟲啊,讓皇上和你共患難,是不是過了點兒?
想著這個,舒翰心裡直髮冷。
太子本就不是什麼驚才絕豔的人物。甚至可以說是平庸,所依仗的不過是嫡長罷了。
幾個成年皇子遲遲沒有封王就番。未嘗沒有對太子或磨練或替換的意思。
帝心,那可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舒翰自詡揣摩出那麼一兩分,現在也不敢肯定,昭豐帝對太子到底是個什麼打算了。
“父親——”舒雅見舒翰遲遲不語,又喊了一聲。
舒翰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女兒。
短短不到一個月,女兒瘦的就有些脫形了,眼下一片烏青。
對這獨生的女兒,舒翰是捧在手心上長大的,見狀輕嘆一聲,才道:“雅兒,你哭哭啼啼,哪有半分太子妃的風範,為父就是這麼教導你的麼?”
舒雅止了哭泣,半仰著頭道:“父親,您有所不知,今日太子去侍疾,又是連父皇的面都沒見著,反倒是二皇子、三皇子他們幾個,整日守在父皇身邊伺候著,再這樣下去,女兒怕——”
昭豐帝那日到底是受了些驚嚇,又因為太子這事鬱結於心,自打回來後,身子就不大爽利,這段時日上朝的次數不多,一直在靜養。
太子失了聖心一事,已是心照不宣了。
“幫,你讓為父怎麼幫?”舒翰嘆口氣,“這是他們父子的心結,還是要看太子怎麼哄得皇上回心轉意。為父若是插手,那事情就更復雜了。”
“那,那太子該怎麼辦?”
舒翰有些恨鐵不成鋼:“做好一個孝子該做的事!”
“孝子該做的事?”舒雅喃喃念著。
舒翰把她託了起來:“雅兒,你也該回去了,你現在是太子妃,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呢。這個時候,萬萬不可再亂了分寸。”
“嗯,那女兒這就回了。”
直到舒雅走了,舒翰還是靠坐在太師椅上出神。
沒有母族庇護,太子所依仗的就是今上不願亂了長幼尊卑的心,以及那微薄的父子之情了。
天家無父子。
若是,若是不成——
舒翰不知想到了什麼,手指輕輕敲擊著檀木扶手,光線陰沉,顯得他臉龐也晦暗不明。
太子東宮,宮娥走路都輕手輕腳,步子不敢大,裙裾不敢晃,環佩簪釵不敢搖,生怕什麼異響就招出禍事來。
太子妃衣裳都沒顧上換,匆匆進了內殿。
太子眼中有了亮光,一把抓住舒雅的手:“岳丈怎麼說?”
舒雅有些遲疑:“父親說,讓您做孝子該做的事……”
“孝子該做的事?”太子聞言有些惱了,把一個青瓷茶杯擲到地上去,“難道本宮孝心比幾個弟弟少麼?”
真是看不出啊,他那些好弟弟,平時一個個裝模作樣的,到了這時候,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