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去給四姑娘搬把椅子來。”蔣氏吩咐道。
雕欄親自搬了一個錦杌過來:“四姑娘,您快坐下。”
甄妙腳疼不能沾地。也不客氣,忙坐了下來。
“老夫人——”玉兒欲言又止。
一直渾身發抖的甄煥猛然喝道:“問什麼,當然是保大人,你再這麼拎不清,趕明兒爺提腳賣了你!”
玉兒依然望向老夫人,囁嚅道:“大奶奶臨昏迷前,說要保住孩子……”
老夫人攏在袖中的手摩挲著甄妙孝敬的那串十八羅漢的佛珠手鍊,皺眉道:“大奶奶是疼的糊塗了,我們是什麼樣的人家,哪有留孩子棄大人的道理?莫要聽她胡言。還不快進去伺候著!”
“是,是!”玉兒臉上喜色一現,轉頭又衝了進去。
“姑娘,人參拿來了!”青鴿從雨簾裡衝進來,渾身溼漉漉的。很快紅漆木板上就淌了一汪水。
翠兒忙上前接過,連話都未顧上說,轉身就進了屋。
屋內,虞氏斷斷續續的喊叫聲傳來。
忽高忽低的,伴隨著隆隆的雷聲,令人聽的心驚肉跳。
明明時辰還不算晚,天色卻黑透了。烏雲濃的像潑墨似的,大雨沒有停歇的意思。
眾人站在門外廊廡上,風雨灌進來,都覺渾身發冷。
“老夫人,依兒媳看,您還是回堂屋候著吧。這樣的天兒,若是受了寒,可怎麼是好?”蔣氏接過雕欄手中煙紫色綴金線球的披風給老夫人披上。
李氏見狀暗暗撇了撇嘴。
就她慣會裝好人!
要她說,不過是孫媳婦生產,做祖母的還要守在這?
哪個女人沒生過孩子?
這可倒好。老夫人不走,連累的她們也只能守在這裡吹冷風。
幸虧冰兒玉兒沒過來。
李氏想著,就跟著勸了一句:“老夫人,大嫂說的是,咱們不如先回屋等著吧。”
老夫人搖搖頭:“虞氏這是頭一遭,又才七個月,我哪放心的下,還是再等等吧,應該也快了。”
說到這深深嘆息一聲。
虞氏折騰這麼久,已經力竭昏過去一次,如今含著參片,不出意料很快就有結果了。
要麼是力竭一屍兩命,要麼就是熬過去。
其他人顯然也想到這一點,都噤了聲。
溫氏壓抑不住的哭泣聲就顯得格外清晰。
老夫人心煩意亂,並沒有喝止。
蔣氏嘆口氣,吩咐玉砌:“去取幾件披風來給主子。”
已經換好乾淨衣裳的青鴿卻和白芍一道來了。
一人提了茶碗、托盤等物,一人提了一個雕魚躍龍門的長嘴銅壺。
老夫人看過去。
甄妙解釋道:“青鴿去換衣衫時,我讓她借用小爐子熬了一壺薑糖水,祖母你們每人喝一碗,驅驅寒氣。”
老夫人眼底微暖。
蔣氏更是深深看了甄妙一眼。
為了知道虞氏的情況傷了腳,可見她心中是真的急切的,可這種情況下還記得吩咐丫鬟燒薑糖水,這份沉穩卻是難得了。
看一眼哀泣的溫氏,蔣氏暗暗搖搖頭。
也不知溫氏是哪來的福分,一對女兒一個比一個壓得住場面,竟是沒有一個像她的。
想起自己的長女甄寧,那點感慨又壓了下去。
才接到長公主府那邊的訊息,寧兒竟然查出了身孕,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雖說還不到三個月,按理是不能對人說的,可她是寧兒的親生母親,這事自然是不能瞞著她的。
只是要等滿了三個月,才正式向伯府這邊報喜了。
聽著室內傳來虞氏忽高忽低的嘶叫聲,蔣氏心漸漸懸了起來。
自古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若是寧兒也有個什麼事,可如何是好?
這樣一想,不由心中唸佛,祈禱虞氏平平安安的,算是給長女祈福了。
室內,忽然傳來虞氏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緊跟著就是一聲炸雷。
這道驚雷彷彿平地而起。聲音大的令人膽戰心驚,竟是把虞氏的慘叫聲都遮掩了大半。
甄煥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再也忍不住,扒開守在門口的丫鬟。抬腳就向房門踹去。
偏巧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猛然被開啟了,甄煥收不住勢頭,一下子撞到了玉兒身上。
甄煥連連後退數步,玉兒驚呼一聲跌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