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坦蕩,“方小姐,你我見面不易,有事儘管直說。”如此單刀直入,反令方洛麗鬆了口氣,繞圈子委實不是她的長處。方洛麗將唇一咬,直截了當說:“我有兩件事求你幫忙,你若答應,任何報酬我都肯出。”
原來她不是乞求,而是來談條件。念卿微怔,繼而由衷微笑,這硬氣的女子,雖過分單純卻也異常可愛,全不似念喬那般偏狹,反而極有擔當。見念卿露出笑容,方洛麗臉色有些漲紅,“我知道你現在不缺錢財,我能付給你的也不多,但這人情只要欠你一天,我必定加倍償還。”
念卿深深看她,“你不恨我麼?”
方家落到這個境地,可說全拜霍仲亨所賜,與念卿也不無關係。然而方洛麗咬唇將臉側向一旁,過了半晌才冷冷答道,“我不喜歡你,也不恨你。父親有今天,是他自己走錯路,若是早點聽我的勸……”她仰起頭,低澀語聲一頓,“總之,錯便是錯了,怪旁人也無用。”
想不到她能明理若此,念卿斂了笑容,心下肅然。方洛麗轉頭卻是一笑,“當初為了晉銘,我倒也恨過你,現在想想毫無意義,即便沒有你,他也不見得一定愛上我。”
方繼僥那等小人竟養出這樣磊落通透的女兒,念卿心底唯能有此一嘆。
贅言已是多餘,念卿爽快問道,“哪兩件事?”
“我父親患有肝病,在牢裡過得艱難,我想讓醫生每日探望他一次。”方洛麗的要求很簡單,也在唸卿意料之內。念卿當即點頭,“我盡力而為,但醫生必須由獄方指派專人。”
“你頭腦真縝密。”方洛麗自嘲地笑笑,“放心,我沒那劫獄的本事。”——提及劫獄,她神色為之一凜,“另外,前日劫獄的事,絕不是四少的意思,那是北平有人故意害他,想滅了他的口!”見念卿皺眉不語,方洛麗急道,“四少素日為人你是知道的,他不是什麼大惡人,就算有錯也不至死,難道你真能眼睜睜看著他遭難……”
“滅口的事,你從何得知?”念卿驀然截過話頭,將方洛麗問得一怔。低頭遲疑良久,方洛麗總算開了口,“是李孟元的妹妹報的信。”
“李繁琦?”念卿挑了挑眉,方洛麗無聲點頭……繁琦這名字是聽四少提過的,念卿略一沉吟,心中已明白過來,“請放心,督軍不會為難四少,目前暫時留在重刑室比外頭更安全,過兩日自然會放他出來。”
“不,你不明白!”方洛麗脫口道,“他已經回不去北平了,那邊已萬萬容不下他!”
她當然明白,劫獄的事早已查明是有人暗中欲下毒手,此時最想令薛晉銘永遠閉嘴的人,顯然來自北邊,也來自他身邊。出獄之後,四少的處境只怕比在獄中更危險。
“我求你的第二件事,便是讓晉銘留在這裡,至少這裡還有他一方立足之地,還有我在他跟前……他如今實在已是一無所有!”方洛麗語聲驀然哽咽,轉過頭再說不出話來。
身後良久沉寂,不見沈念卿有所回應,方洛麗自覺失態,胡亂拭了拭淚。卻聽沈念卿淡淡開了口,“若是他去更遠的地方呢,你仍願意陪伴他?”
送走程方二人,萍姐來說禮服還等著確定樣子,念卿卻已沒了心情,只覺深深疲憊。正要回樓上休息,凌兒哭兮兮跑來說貓咪不見了……萍姐直罵女僕忘記鎖好後院的門,翻來覆去找了半天,那乖順懂事的花貓竟真的不知去向。
霍仲亨回來的時候,正瞧見一屋子亂惶惶的情形,四下不見念卿,女僕卻說沈小姐爬到閣樓找貓去了。
念卿半身懸在梯上,極力踮腳張望,口中喵喵的喚著。
“給我下來!”霍仲亨一聲急斥,嚇了念卿老大一跳,未及轉身已被他緊緊拽住,凌空橫抱了下來。念卿急急告訴他貓丟了,霍仲亨啼笑皆非,“勞師動眾就為一隻貓,你喜歡多少養多少,丟一隻怕什麼!”
“那怎能一樣,這貓跟了我這麼些日子,感情總是在的。” 念卿很是黯然,悶悶低頭不再說話,任他怎麼安慰也無濟於事。除了它,世上再無一隻貓咪曾陪伴她渡過那些孤寂日子。貓如此,人亦如此。縱有萬般不是,也抹不掉相悅過的痕跡,真真假假總在心頭。
霍仲亨著了急,“明天我給你找一隻更好的!”更好,世間有無數更好,直至認定了你的那一個,便再沒有更好……心念至此,念卿驀然觸動,深深蜷伏在霍仲亨懷中,再不願離開。
方洛麗來過的事情,連同李繁琦的報信,念卿都原原本本說給霍仲亨聽了。
“只怕不單李孟元心裡有鬼,躲在他後頭害怕的人更多。”霍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