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3 / 4)

小說:浮圖塔 作者:中國必勝

異,否則以他的審慎,不會連她醒著都察覺不出來。

輾轉反側一夜,第二天起得早,晨曦微露就已經坐在視窗發呆了。彤雲端著蜜瓜露進來的時候,她正托腮看岸邊的景緻,髻上簪一枝金絲樓閣步搖,襯著身上蜜合色透紗閃銀菊紋便袍,這形容兒身姿,竟然像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似的。

彤雲一面招呼,一面仔細打量她,“主子今兒奇怪得很,要回家見爹孃了,樂得睡不著覺?”

她不理她,捏著團扇起身過來,勺子在盅裡慢慢攪,心思卻不在這處。今早番子要上岸置辦東西,說不定他也要去。甲板上每有人走動她就豎起耳朵聽,她能分辨出他的腳步聲,也不知是從何時起的,或許早就上了心,自己沒敢往那上頭想而已。

書案上散落著畫紙,彤雲攏起來一張張翻看,有步步高昇和萬字紋,似乎是男人的樣式。她古怪地回頭,“主子打算給誰做鞋?我來猜猜,別不是給連城公子吧!您可是要進宮的人,不能再在外頭拈花惹草了。”

拈花惹草她倒也想,君子還好色呢!可是如今不成就了,有了人,心早就裝滿了,再也填不進閒雜人等了。音樓掖著嘴湊趣兒:“不相干的人,我給誰做也輪不到他。不過你這提議不賴,回頭去酩酊樓花錢買臉,叫他把腳伸出來我瞧瞧,才能知道他穿多大的鞋。”

“那這紋樣是描給誰的?給皇上?不是照樣不知道龍足的尺寸麼!”彤雲把東西歸置起來,探頭往外看,“過會兒我去討個爐子來,樣子剪好了該熬糨糊了。這氣候,撂到外面棚頂上,一天就幹了。”

正說著,船身磕了下,想是找著了碼頭,拋錨靠岸了。她起身出艙門,看見他從船頭過來,穿天青緙絲曳撒,通袖掐金絲行蟒,那份雍容弘雅的氣派,外人不去刻意分辨,大約以為他是北京城裡的皇親貴胄吧!他這樣赫赫揚揚,於她看來卻只有心酸。花團錦簇下是怎樣的人生,他自己知道罷了。

她心頭驟跳,很快退進艙裡。他後腳也跟了進來,揹著手站在幔下,臉上神情淡然,“再往前是鹽鹼地,大約過三四天才能到下個集鎮。娘娘不是說要買尺頭的麼,臣今兒得空,陪著娘娘一道去。”

音樓感到難為情,倉促背過身去。他的目光像芒,扎得她萬般不自在。她只有儘量剋制,穩著聲兒道:“我怕熱,中了暑氣又要添麻煩,還是不去了。廠臣去麼?要是去,替我帶回來也一樣。”

他堂堂的東廠督主,逛市集,給女人買布料,要是旁人說起來必定可笑。然而是她,就有種家常的親切,像柴米油鹽的瑣碎日子,沒有那麼多謹慎忌諱。

“你不去麼?”他似乎有點失望,“我叫小春子備好了,怕熱可以打傘,曬不著的。”

她臉上推起一波血潮來,頭也有些發暈了,搪塞著:“天熱疲懶,實在不想走動,你們去吧,不用管我。”

他倒不強求,大方道:“既這麼,那我也不去了。正好昨兒喝了點酒,這會兒還不太清明。”回身吩咐曹春盎,“你帶著雲姑娘上岸去,她要買什麼盡著挑。人不夠再帶兩個,只管搬回來就是了。”

曹春盎應個是,很快衝彤雲比劃幾下手,把人領了出去。屋裡空出來,又只剩他們兩個,昨晚出了這樣的小意外,所有的鎮定自若都是假象。他也覺得不好意思面對她,心裡畢竟有愧,單獨相處的時候不安變得碩大無朋,他立在那裡有點手足無措。

音樓聽不到他說話以為他已經走了,轉過身來發現他還在,略吃了一驚。怕他起疑儘量要裝得坦然,撩起袖子到案上拿炭條,又去扯了張宣紙過來,笑道:“我說要給你做鞋,可是沒有鞋樣子,只好現上轎現扎耳朵眼兒……噯,你坐,叫我畫下尺寸來,就手剪也一樣。”

一向指派人的人,這回受她擺佈,顯得有點呆愣。坐在圈椅裡抬起腳問:“要脫靴麼?”

“你的靴子合不合腳?”她低頭看,廠衛的官靴是方頭的,上面繡著流雲紋。他是乾淨人,應該是上船才換了新的,連鞋底都一塵不染。她哀哀一嘆,“內家樣兒,樣式的確是時興的,不過鞋頭太闊了,看上去呆蠢。”

他趕緊附和,“就是鞋頭闊大,沒那麼跟腳。”

她婉媚一笑,“那些販夫走卒東奔西跑,一雙腳大得蒲扇一樣,越闊越覺得鬆快呢!”說著蹲下來把紙鋪在地上,伸手去替他脫靴,“還是照著腳樣子做的好,大小都在手上。鞋小了腳委屈,鞋大了也一樣委屈。”

他心頭暖起來,可不好叫她伺候,往後縮了縮道:“你別動,我自己來。”

音樓也不堅持,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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