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恩誓死追隨!”
我悽然道,“如今軍中,論威望才德,只是你堪服眾望。”
他躊躇道,“話雖如此,但要號令六軍,也非易事,除非有王爺的虎符在手……”
我低頭,心中徹底冰涼一片,最後一絲僥倖的希望也灰飛煙滅。
懷恩,真的是你。
心中慘淡到了極處,反而沒有恨意和憤怒。
蕭綦手中虎符,一式為二,除了他自己握有其一,另一枚便藏在我手中。
這是蕭綦出征之前,留給我最重要的東西。
名義上憑此虎符即可調遣天下兵馬,但實際可供我調遣的兵馬,也不過是留守京郊的十五萬駐軍。
當日我還與他笑言,我一介女子,身無軍職,拿了虎符也調遣不了天下兵馬。
然而,這虎符若是落在宋懷恩手中,其力之巨,自不可同日而語。
他本已官至右相,在軍中多年,威望隆厚,如今胡唐二人均已不在,蕭綦一死,自然唯他獨尊。
只待虎符到手,便可順理成章接管兵權,更挾天子以令諸侯,取蕭綦而代之。
正文 迷局
低頭,再到抬頭,只短短一瞬,心中卻已迴轉過千百個念頭,仿若過了一生那樣漫長。
眼下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再沒有退路,我只能將計就計,押上全副身家性命,與宋懷恩賭這一局!
我抬起頭,未成語,已淚流滿面,“往後,我與這一雙孩子,生死禍福都全賴於你了。”
“懷恩不敢!”宋懷恩一震,目光灼灼地凝視我,口稱不敢,眼底卻分明有掩飾不住的亢奮,“懷恩旦有一口氣在,絕不致令王妃受半分委屈!”
我含淚看他,身子一晃,借勢就要跌倒。
他搶上前來,猛的將我攬住,當著左右侍女,就這樣將我攬在懷中。
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只是令我愈發寒冷,背脊上彷彿貼著一條冰涼的蛇,隨時會齧人。
這雙手臂,曾經一次次扶助過我,徽州一戰的情景恍若就在舊日。這些年一路走來,我懷疑過許多人,猜忌過許多人,唯獨沒有防範過他。
一夕之間,最可信任的朋友,已成了最危險的敵人。
隔了層層衣衫,我仍覺察到宋懷恩的心跳,如此急促紛亂,他的手臂也有些微顫抖。
“眼下不是傷心的時候,懇求王妃千萬振作,趁訊息還未走漏,提早部署,以保周全。”他扶住我雙肩,目光殷切,甚至有那麼一絲誠懇。
我閉了閉眼,強作鎮定,拭去淚痕,“不錯,王爺辛苦半生打下的基業,絕不能就此崩毀。”
他滿目的心痛憐惜,竟像是真的一樣。
我戚然望定他,“宋懷恩,你可願立誓,無論身在何位,終生庇護世子與郡主周全,庇護豫章王府,永不侵害我的族人?”
他放開手,緩緩退後,臉上因激越而漲紅。
我迫視他,“宋懷恩,你可願向我立誓?”
他凝望我,額頭青筋凸跳,僵立半晌,斷然單膝屈跪,以手指天,“皇天在上,宋懷恩立誓效忠王妃,終生庇護王妃、世子、小郡主周全,永不侵害王妃親族,如有違誓,天誅地滅!”
話音擲地,四下靜穆,月光穿過廊簷照在他的臉上,光影浮動,明暗不定。
我咬唇,對他戚然一笑,“但願你永遠記得今日的誓言。”
他的目光灼人如炙,終於不再有隱忍的沉靜,第一次這樣肆無忌憚地看我,與往日判若兩人,再也不是那個影子一般的存在——終於不必再隱沒於蕭綦的身後,永遠被蕭綦的光芒所掩蓋。
“我將王爺的虎符交付予你。”我緩緩道,“由你接掌天下兵馬,傳令北伐諸將班師回京……大軍抵京之前,密不發喪,不得走漏訊息,以免朝野動搖。”
宋懷恩俯首,“謹遵王妃令諭!”
我疲憊地闔上眼,卻聽他道,“眼下情勢危急,是否立即調遣京畿駐軍入城部署,以防萬一?”
——好快的心思,我暗暗心驚,臉上愈是不動聲色,“一切由你作主。我這就入宮面見皇上,請皇上頒詔,任你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方可名正言順號令六軍。”
他自然明白,一旦群龍無首,唯有挾天子以令諸侯,子澹仍然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你一夜未眠,先歇息半日再入宮不遲。”他忽柔聲道。
頓時心中驚跳,幾乎被這句話駭出冷汗,莫非他已覺察我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