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小說:淡季花開 作者:白寒

語文老師不久,認識了在水廠當技術工人的母親。女技術工人在當時可是很了不起的,聽說母親工資比爸爸還高一些。奶奶說,那個年代,比起鎮子裡的人,家裡的情況還是算不得拮据的。

據說他們是自由戀愛的。父親當時25歲,之前因為知青而一直沒有談戀愛。母親比父親小2歲,正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年輕又智慧的美人。而且似乎還是母親在認識父親不久就主動追起了父親。父親是個生性靦腆,卻在半推半就中結了婚。看過照片上的她。我猜想著,在小鎮男人們的眼裡,她大概就是那個能承受“絕代風華”的仙女吧。美麗,多情,浪漫。又有哪個男人不動心呢?我一直很困惑,面對這樣一個自投入懷的仙女,他當時又怎麼會“半推半就”呢。我只能理解為愛情常讓人變得好做作。可是假若她恰好因為他的靦腆而看不起他,他大概會更做作的表現自己也有浪漫多情的一面吧。

爸爸應該是極愛媽媽的,在那個女人之前,有不少人給他說媒。因為對她沒有多餘記憶,所以我很好奇母愛是什麼,一直也渴望著有一天,媽媽爸爸奶奶還有我,能一起去比賽爬山。可惜在黃阿姨來後,才知道理想在現實面前多麼不堪一擊。

爸爸似乎對黃阿姨很著迷。待爸爸終於答應娶黃阿姨了,這個女人竟然提出奶奶必須離開她才肯嫁過來的要求。曾經相親相愛的一家三口,從此就各自懷著一個獨立的支離破碎的夢。

我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女人,不時悄悄抬頭偷偷觀察爸爸的舉動。可惜希望總是與有心人背道而馳。爸爸沉默著,他終於肯看我一眼,迎合著我充滿渴望的灼熱目光,他又一次埋下了頭……

奶奶終於憤怒了。這個兒子留給自己的只有失望。逃避,永遠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所為。何況是一個身兼著父母和兒子三重身份的男人。

我哭鬧著,奶奶卻依舊關著門一個人在房間裡收拾東西。爸爸慌張的道歉請奶奶留下,可是奶奶最終還是離開了。

我死活不肯讓奶奶出門,爸爸也拉著奶奶求她不要走,姓黃的女人憤怒的奪門而出,爸爸最後還是去追了她……

我堵著門,奶奶拿我沒辦法。時間總是會教人很多。包括學會犧牲自己,讓愛的人能過得比較好一些。沉默許久,奶奶冷不丁問我:“黃阿姨漂亮嗎?”

聽到“黃阿姨”三個字,我心裡一顫,甚是意外。聽到這三個字正如面對著一群正張牙舞爪的敵人一般,敏感的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幹嘛?很醜。”

奶奶突然露出了笑容,臉上還帶著一種壓抑的苦悶。我感覺很彆扭。

“你認真的說。只是長相,漂不漂亮?”

只是論長相嗎?……我想我大概真是個不太適合撒謊的人,只好小聲說:“還算能看。”

“你還記得你媽媽的照片嗎?”

在奶奶點撥下,我恍然大悟。黃阿姨帶給人感覺雖然不那麼舒服,卻長得很精緻,年輕時一定也很漂亮吧——就像,就像,我的媽媽……

“你的爸爸這些年,因為你還小,怕娶女人別人萬一待你不好,於是一直沒再娶。他很辛苦啊。”奶奶渾濁的雙眼裡突然掉下了幾滴滾燙的淚花。雖然我不能理解她的話,我一直堅信著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生活就是擁有世界上最快樂的時光。爸爸的母親,他的女兒的奶奶,他身邊最親的兩個人加起來都真的還不如一個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女人嗎?

撲在奶奶懷裡痛哭。再沒有多餘的選擇,我還能怎樣?

在車裡出發那一刻,我突然掙開了爸爸的手臂,歇斯底里地喊著“奶奶…奶奶…”,跑著跑著卻跌倒了……

我似乎在用生命完成一次追逐記憶的旅程。

無力的我,爬在地上,看著舅爺載走奶奶的車漸行漸遠,然後飛快的淡出我的視野……

從此,我倔強地抗拒著“家”這個詞。我能怎樣。再結束了一週的課程,看見同學們都回到了自己的家。而我呢?原本離學校不到五百米的家,此事後便變得抽象起來。沒有溫暖的房子是算不得家的。

這是搬進老屋的第一個夜晚。我努力逼自己適應新的生活。卻發現自己竟然可笑的一直只生活在回憶裡。

在這個大大的世界,有的人只願活在未來,總是充滿了新生與希望;有的人只願或在現在,永遠切實的腳踏實地的生活;有的人卻永遠擺脫不了過去,只是生活在回憶裡,不管是沉迷於榮譽的光環還是沉浸於過去的沉痛而無法自拔。不管是隻活在未來還是隻活在過去的人,都常常會被只活在當下而憧憬未來也不忘回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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