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和緩了。
她笑了笑,恍惚仍舊身處江南三月天那碧草如絲的小院中,她摘了枝灼灼盛放的桃花,強簪在幼弟的髮間,拍手大笑,他鼓著腮幫子惱怒地瞪她……
多年之後,已是清秀少年的小弟依然倔強如昔,她卻覺得自己已是歷盡歲月。
“咦,公子不是吩咐了將你房裡所有枕頭都換成軟綢麼?婉蘇怎的還沒換?”流光抬眼在屋內掃過一圈,神sè沉下來,“我這就讓她換去。”
阮映雪忙伸手捉住他的衣襟,不以為意地一笑:“或許是婉蘇姑娘忘了,你坐下罷,一會換也不急。”
流光依言坐下,微赧:“公子總說我遇事急躁,我怕是改不掉了。”
阮映雪但笑不語,兩人又說起年幼時一同玩耍的往事,流光微微搖頭,嘆息了許久。
她心中暗自好笑:這慕秋小弟,不過才15歲年紀,就學會了嘆氣,如果再年長些,不知道會怎樣?
她正笑著,流光卻忽然開口問道:“小姐姐為何離家?”
她望著流光探究好奇的目光,驀地僵住,深埋心底的冰涼漸漸浮上心頭,她勉強笑了笑:“闖蕩江湖算理由麼?”
流光哼一聲,雙眼一挑,倨傲的神情竟與鳳蓮城如出一轍:“你當我是三歲孩童麼?家中大人待你怎樣我看不見麼?”
阮映雪心中澀然,微嘆一聲道:“你已猜到,我又何必多說?”
見流光雙眼炯炯望著她,她只得討饒:“好好,我便告訴你罷。”
“家中沒有我容身之處,我便打算起祁連山尋我師公,他極疼我娘,想來也不會虧待我。”
“我便可以在祁連山中朝聞百花齊放之馨香、暮聽山泉傾落之寧音,終老一生。”
流光神情微微一變,撇嘴道:“那了無生趣的rì子天天過豈不是會煩死?”
阮映雪大笑:“怎會煩死,與世無爭,多麼優哉遊哉!”笑聲止,她眨眨眼,低聲道:“慕秋,不如你隨了我去,陪我下棋吟詩,閒遊山川?”
“不。”流光脫口而出,接著懊惱地一拍自己額頭,無奈道:“我必須跟著公子,一生隨他。”
“或者不如姐姐和我們一起如何?”他小心試探地問。
阮映雪愣一下,搖搖頭笑道:“我原就打算去祁連伴著師公終老,怎會再留下?”她把玩著手中的茶盞,低聲道,“何處惹塵埃啊。”
流光沉默許久,嘆息一聲:“那這樣如何?待得這冬rì過去,冰雪融了,我替姐姐備好馬和乾糧,姐姐再去吧。”
她低頭不語。
“這天寒地凍,祁連山早已大雪封山,進山肯定不易,不如等chūnrì雪融了,也方便。”他接著道。
阮映雪略略一想,這時節入山的確不明智,便點點頭:“也好。只是,我長住這裡,你家公子那邊怎麼交代?”
流光眼神閃爍下,轉而笑道:“姐姐不必擔憂,這聽風閣是公子給我住的,就是我的地盤,招待親人又何妨?”
她這才寬了心,正要再說些什麼,眼前忽然一黑,腦後那擾人的疼痛猛地襲來,她不由得握緊了雙手,才忍住沒一頭栽倒在桌上。
流光見她雙眼緊閉牙關緊咬,心知不好,忙搶上來扶住她,將她強扶到床上躺下,急急忙忙找婉蘇來換了枕頭被褥。
好容易那一陣疼痛過去,她緩緩睜開眼,臉sè蒼白地對倚坐在床邊的流光笑了笑:“慕秋,近rì內替我看看究竟什麼原因吧,這腦裂一般果然難以忍受。”
流光點頭:“公子jīng於岐黃之術,只是現下已歇下,明rì我去找了他來替姐姐瞧瞧。”
阮映雪答應一聲便閉了眼休息,流光正要起身離開,她忽然又睜開雙眼,低聲問道:“你家公子可是一樣jīng通毒術?”
流光背對著她的身軀一震,出乎她意料地點頭承認:“恩,不相上下。”
說完便掩了門離開,留她一人靜靜臥在床上。
阮映雪閉上眼,伸手搭上自己的脈息,靜探許久,神情微微一變,翻身坐起。
她伸手將身後的繡枕拖到身前,捉住一角放至鼻下一嗅,恍然大悟。
她氣血凝滯已久,腦後的陣痛足以使她的心脈急跳不息;但剛才躺下不多時,心脈起伏便緩了下來,原來卻是這繡枕的功勞!
這枕芯泛著些藍曇花的香氣,若有似無,極淺的分量是凝神良藥,但她並不知吸久了會有何作用產生,是好是壞,她完全不清楚;她伸手搭了自己的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