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棋,回頭就往樓上奔,卻見主臥室的門已經反鎖上了,他只在門外敲了半天,那門內還是安安靜靜的,沒有半點聲音,郭紹倫一聲嘆息,把手放下了。
北新城的東蘭路向來都是富人高官居住的地方,一色的西式洋房,雕花鐵柵欄,巍峨的白石圓柱,沈晏清搬到這裡才兩個多月,還不想驚動什麼人,他本是美國公使特里先生的秘書,一介文人,卻在一年前的項坪口戰役中,憑藉高明的外交手腕促成了南北聯合,換得了這天下的一時太平,扶桑人便不再敢輕舉妄動,但也恨絕了他。
這一日傍晚,卻聽得下人來稟報,說是穎軍少帥蕭北辰到了,沈晏清忙起身迎出門去,蕭北辰看到沈晏清,卻是一笑道:“大哥也太不夠意思了,搬到這兒這麼久,都不通知我一聲。”
沈晏清自小在國外長大,三十多歲,一身西裝風度翩翩,清俊儒雅,看著蕭北辰這一到,這半個東蘭路都上了崗哨,有衛戍嚴加把衛,便笑道:“本是想來這北新城裡消遣一陣兒,你看這一驚動了你,我可不得清閒了,至少這左鄰右舍的,也要罵死我。”
他帶著蕭北辰進了會客廳,那會客廳的乳白色雕花小拱門上串著水晶簾子,一串串地水滴樣垂下來,直垂到那地毯上去,會客廳裡也是西式佈置,幾面花瓣形的西式沙發,一旁的架子上擺放著一個景泰藍花瓶,花瓶裡插著幾隻雪白的薔薇。
蕭北辰坐下,與沈晏清才寒暄了幾句,女傭便端了茶上來,用的卻是一套青釉色瓷杯,配著那剛泡好的碧螺春,映著一片素雅清新,蕭北辰笑道:“大哥倒是好眼光。”沈晏清看那女傭,那女傭笑道:“這是夫人選的。”
沈晏清卻是淡淡一笑道:“張媽,你下去做事吧。”那張媽便住了嘴,才退下,忽然一個八九歲的瘦小男孩子從水晶簾子外面跑了進來,穿著小西裝,小皮鞋,慌慌張張地便要往那沙發後面躲,沈晏清便道:“小恪,見了人也不叫一聲,怎麼這樣沒禮貌?”小恪趴到了沙發下面去,睜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看蕭北辰,道:“叔叔,你別說話,媽媽要餵我吃藥呢,我不吃。”
蕭北辰微微一笑,忽聽得外面傳來輕巧的腳步聲,有個聲音從水晶簾子外面響起,柔柔的,夢一般的輕靈,只把人心水一般地潤著,“張媽,你看到小恪了嗎?”
蕭北辰的身體驟然一僵,胸口猛窒,只聽著身旁的沈晏清對著外面笑道:“你還不來抓他,小鬼頭躲在這裡呢。”那腳步聲便朝著這邊過來,越來越近,水晶簾子後面便出現了那道娉婷的影子,緊接著就是一隻纖白的小手掀開了那晶瑩剔透的水晶簾子。
只那一瞬,如被雷霆擊中,蕭北辰整個人就懵住了,
她掀開那水晶簾子,出現在他的面前,那一張清水芙蓉的面孔,卻是絲毫未變,雨過天青色的衣裙,衣領上繡著素雅清馨的蘭草,卻與她映襯得那樣好,烏黑的長髮,明澈的眼睛,唇角還含著那一抹寧靜柔和的笑意,玉潔冰清。
林杭景只往會客廳裡看了一眼,與他打了個照面,剎那間面色一白,轉身就欲往外走,蕭北辰胸口一陣激盪,便要站起身來,卻只聽得自己的身後傳來小孩子清脆的呼喊聲,“媽媽,你別走,你別走。”這幾句話如冷水般澆下來,蕭北辰瞬間如石雕木刻般僵住,那九歲的沈恪從沙發後面探出頭來,一溜煙地跑過去,拉著林杭景的手,倒好像是一幅害怕的樣子,直嚷著,“媽媽,媽媽,我吃藥還不行嗎?你別生氣。”
林杭景被沈恪扯住手,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得,卻還是背轉著身子,將沈恪拉到自己的面前來,低著頭小聲地說了一句話,小恪便乖乖地探頭出來看著沈晏清,道:“爸爸,媽媽讓你過來。”
沈晏清卻是一怔,轉頭便對一旁的蕭北辰道:“我去一下。”然而卻看到蕭北辰的面孔一陣發白,他更是驚訝,也沒說什麼,只是走到林杭景的面前去,林杭景低著頭領著小恪走到外面去,沈晏清也便跟了出去。
透明的水晶簾子還在晃動著。
青釉色瓷杯裡泡著碧螺春,靜靜地沉在杯底,碧綠碧綠的,然而隔著氤氳的蒸汽,那一道碧綠,也在他的眼前變得不再清晰。
晚餐還是在沈家用的,西式大長方形餐桌,金漆椅子,淺綠色落地燈,傭人端了菜餚上來,沈晏清笑呵呵地從酒櫃裡取出一瓶赤霞珠乾紅葡萄酒,放到了桌上,笑道:“這麼久沒見,今晚咱們可得不醉不歸。”
這赤霞珠乾紅葡萄酒酒力強勁,倒入高腳杯裡,赤紅如霞雲,蕭北辰沉默著,只看著那酒液,沈晏清卻又對一旁的張媽說道:“叫夫人和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