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你……”皇雨看著那如雪般潔凈的人額上印下的塵血,心頭酸甜悲喜竟全都有。這個人本是目下無塵,如雪般傲潔,多年相處,何曾見他如此屈於人下,可此刻,為著兄長,他卻未有絲毫猶疑,這人啦……
君品玉定定的看著地上的蕭雪空,她當然知道他未曾跪人未曾求人,那般冰雪冷傲的人物,自是寧為劍折不肯劍彎。到底是什麼人,這世間能有什麼人能令他如此?那一刻,素來淡然的心竟是酸澀一片,卻解不清為何,依希間,似極久以前也曾如此心酸苦鬱。
“原來你就是那‘風霜雪雨’的掃雪將軍。”君品玉輕輕啟口,杏眸婉轉,移向那“皇雨”,“想來這位便也是昔日‘風霜雪雨’中的雷雨將軍、現今的昀王殿下了。”說罷後退一步盈盈行禮,柔柔道來,“望將軍與王爺恕品玉不識之罪,品玉能救將軍,那是品玉之榮幸。”
蕭雪空依跪於地上,有些怔愣的看著君品玉。
“姑娘又何需如此令雪空難堪。”皇雨嘆一口氣,伸手扶起地上的蕭雪空,“雪空雖未向姑娘表明身份,可我素知他,無論何時何地,他之性情行事絕無改變,姑娘所知所識之人真真實實,又何需責怪之。”
君品玉聞言,不由有些訝異的看向這位昀王,想不到竟是如此敏悅,連她那一點點惱意也看出了。其實在雪空喚他“皇雨”時不就應有所覺嗎,畢竟“皇”可是當朝國姓,怪只怪自己素來對外界之事太過漠然了,才會一時想不起來。
“我隱瞞身份前來求醫自也有我的苦衷,姑娘是明白人,當知我皇兄之病情不僅是關乎他個人安危,若傳揚出去,必影響國事安定。”皇雨繼續說道,這一刻那雍容威嚴之態又回覆於身,目光凜凜的看向君品玉,“還望姑娘體察恕之。”
原來他那輕鬆的一面只對他親近的人。
微微垂首,依是平靜柔和的道:“請王爺放心,品玉自知守口。”
皇雨靜看君品玉一會,最後依是忍不住開口:“姑娘……我皇兄真再無救治了嗎?”
君品玉抬首,眼前六雙利眸緊盯於她,令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懷。
不待她答話,皇雨又道:“而今天下太平,國力日強,百姓生活日趨安穩,雖不能說全是皇兄一人之勞,但他確也功不可沒,姑娘即算不為他,便為這天下蒼生出手如何?”
君品玉暗暗嘆息一聲,垂眸,不忍看那六雙失望的眼睛,“王爺,恕品玉無能。”
“姑娘……”蕭雪空急切上前,肩上卻落下一手,壓住了他。
“雪人,你無需再求。”皇雨微微一閉眼,然後睜開,眸中已是一片冷靜沉著,“君姑娘肯聽皇兄病況,肯吐真言我已十分感激。其實,當年無緣離去之前曾對我說過一語‘必戒辛勞,否命不久長’,那時我就有警覺,只是皇兄那人你也知曉,他決定的事誰能勸阻,這些年來安定邊疆、政事操勞,早就耗盡了他的心血,那麼多御醫都診斷了,只是我不肯死心罷,才來求君姑娘,而今……”
“王……”蕭雪空才開口忽一頓,省起他的王現今已是新王朝的皇帝陛下,想起昔日的誓言,想起昔日君臣相伴金戈鐵馬不由一陣恍惚。
“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嗎?”皇雨看著蕭雪空。
“啊?我……”蕭雪空張口,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似無法面對皇雨那殷殷祈盼的眼神,稍稍轉首,卻不期然碰上君品玉望來的目光,彼此皆迅速的不著痕跡的移開。
皇雨看在眼中卻也只是微微一笑,經過這些年的磨鍊,他早已不是昔年的懵懂年少。
“康城城破後你生死不明,我與九霜總不死心,皇兄登基後,我數次讓他下詔尋找,可他總說,你必性命無憂,風王絕不會繼瀛洲後再取你命,而你若不願回去,他又豈能強求於你。”皇雨負手身後,自透一種王者的雍容風範,“他說君臣一場,知你甚深,你未有負於他,他豈能負於你。是以,你若願回去,自是有許多的人開懷,若不願回去,也決無人苛責於你。”
蕭雪空抬眸看著皇雨,眸中猶疑迷茫。
“雪人,你與我不同的,數載君臣你早盡情義。”皇雨淡淡道,“而我,無論他聽不聽我的話,我總要分他一份勞。”
說罷忽又笑笑,俯近他耳,悄聲道:“雪人,你若是捨不得這美女神醫要留在這,那也是美事一樁的,大喜之日千萬記得通知一聲,我便是偷溜也要前來觀禮的。”
一言說完,蕭雪空難得有些惱意的瞪他一眼,皇雨看著更是開懷,笑吟吟的移首看向君品玉,那雙淺金色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