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們也都分些。過年紅包,明天可別過來跟我要了。」
裘風有點愣,搞不懂先生今年是怎麼了,以往他們也沒敢過來要過呀,雖然主上沉瑟也是很可怕的一個人,但是他們總是更怕先生,先生的蠱術可是隨時叫他們死了就死了,化成灰飛連屍首都找不到。
雖然當殺手早已看破了生死,是,他們不怕死,但是怕毫無徵兆的死。
他還能記著初見先生的那天。
晴天豔陽的日子,那個瘦削的病弱男子就那樣帶著一副驚人的慈悲笑意,恍若天人一般慢慢走來。
那時候他們正在吃飯,說實話他們雖然是住在一起的殺手,也都是每人一個隔間,幾乎很少見面。有時候帶傷回來又不吭聲的,幾乎是死到發臭了,才被旁邊的殺手發現,然後搬出去埋了。
吃飯是他們偶爾難得一起聚一聚的時候,只不過也從來不討論『活兒』的問題。
那時候那個似乎在他們一群勁裝的漢子面前都略顯有些瘦削的男子就那麼淡定的走近了。
他看到他輕輕開啟了一個罐子,飛出了幾十個黑色的蝴蝶,大概是蝴蝶吧,只不過那蝴蝶兩翅上又各垂著黑色的倒鐮,微微一振翅有些黑銀色的流蘇光芒耀耀生輝。
「我想請你們吃飯。」
這是蘇先生衝他們說的第一句話,然後他輕輕伸出一根手指頭,衝空中一隻蝴蝶指了指,然後那纖細白皙的手指在空中略微一滑,指了指燈籠的位置,那蝴蝶便衝進去化成灰飛了。
同時,他身邊的一個夥伴也忽然如灰飛散了。
「但是我不知道你們肯不肯賞臉。」
那個眉目如畫的男子又笑了笑,又隨手點了一個蝴蝶示意飛進燈籠裡。
他身邊又一個夥伴隨風散了。
有些恐懼又有些吃驚,裘風記得那時候自己飯碗都忘記放下,就那麼有些不可置信的蹭一下站了起來,近乎暴怒的想要對面前這個人動手。
那個男子卻笑了笑,他笑起來異常的慈悲,可下手卻沒慈悲,單手凌空一抓,又往燈籠那方向一撇,那剩下的蝴蝶便呼啦拉全撲進去了。
裘風身邊那些殺手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呢,就全都消失於這個人世了。
蘇提燈伸出指尖,讓那剩下的唯一一隻蝴蝶落到了其上,停住了動作,繼續悲憫的笑著,「好遺憾,好像他們都不太肯,只有你願意陪我吃頓飯?」
裘風那是第一次領會蠱術有多詭異,這個人又有多恐怖。
其實他並不知道,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蘇提燈之前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們體內下了相對應的蠱蟲罷了。
他已經忘記了那頓飯是怎麼吃的,只記得有些麻木的扒著眼前的美食佳餚,後來他忍不住問過蘇先生,為甚麼,要把那群人殺了,讓他遊說一下,興許他們也有願意留下陪他吃飯的。
聽聞此言蘇提燈笑的連筷子都拿不穩了,倒吸著氣輕叩桌面,「你怎麼那麼可愛?還真當我會讀心不成?那群人傻呆呆的,你若是站起來晚一秒,這頓飯我也不會讓你吃了。」
語畢又像是想起甚麼似的,諷刺道,「怎麼,沉瑟教出來的殺手,都是反應力這麼低下的人?」
那時,裘風才知道,蘇先生只是為了測試誰有資格留下來罷了。
回想起當日種種,裘風雖然與蘇先生也有十年之久的交情,卻也捉摸不透他那詭異的脾性,此刻有些慌張的跪地道,「先生,我,我是不是有甚麼地方做的不對了?」
蘇提燈倒也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整的一愣,心說他以前是得有多壞啊,這難得對人好一點還得了這麼個效果,細細想一想,他以前也無非就是不會多說些溫情話,一般聽了彙報就示意他人走便好了,不就是冷清了些,此刻有點哭笑不得道,「沒甚麼,你們都挺好的。拿著吧,還是嫌我這錢少了,不肯要?」
頓了頓又補充道,「是啊,我這筆錢你們拿去分了,鐵定是比沉瑟給你們的單子錢要少的。也成,我去書房再拿些……」
「不用不用不用。」裘風有些急了,接過錢來又磕了個頭便走了。
蘇提燈愣了一愣,忽然想起甚麼似的道,「裘風,我是個很可怕的人吧。」
裘風又頓住,剛猶豫著是說心底話是好呢,還是違心說不是好呢,卻發現這根本不是個問句,蘇先生也只是疲倦的揮了揮手,當先遠去了。
一步步慢慢走向書房,感受著左腿與地面接觸傳來的錐心疼時,蘇提燈忽然覺得,這麼多年,果然活該落得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