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蘇提燈奮力掙扎過程中把那一瓶紅花油全他孃的掀他臉上了。
捂著涕泗橫流的臉在床上窩了會兒,薛黎陷就漸漸沒聲了。
蘇提燈也終於得空緩了幾下,他身上有些傷口是藉著『白囊』的遮掩看不見的,但是這不代表傷不在,薛黎陷他看不到可能就以為那裡沒有,其實被白囊遮掩起來的才是傷的最重的地方,那些地方便是略微指肚擦過去也疼的他哆嗦上半天,更何況薛黎陷有時不知道情況就一手按上去了。
本以為薛黎陷是受了傷甚麼的,蘇提燈盯著那個維持著跪著姿勢,雙手掩面窩在床上的薛掌櫃,盯了有一會兒,就聽見韻暢的鼾聲,氣的他差點又一口血嘔出來。
若說他是能惹沉瑟吐血的,那薛黎陷就是甚麼也不用做光是這個人還活在人間就能把他氣的七竅生煙的,想了會兒還是忍不住,一腳憤憤向薛掌櫃那結實的小腹踹過去,就聽噗咚一聲,他摔下去了。
接著薛黎陷突然雙臂又搭上了床,還一臉朦朧,呆呆的看著床裡頭的方向。
蘇提燈心說這是怎麼了,魔障了?
還沒尋思完,就見薛黎陷撐著床邊又上來了,跪在他面前摸他的頭,柔聲道,「別怕別怕,我在這兒。」
說完就困得再度闔上眼去了。
蘇提燈哭笑不得,心說怕你個鬼,剛想再戳他腦門一下把他戳下去的時候,就見薛掌櫃突然打了個激靈,人又再度醒了過來,然後第二次伸手摸他的頭,柔聲道,「別怕,我在這兒呢,沉瑟不會揍你了,快睡吧,睡吧。」
蘇提燈抬起的手頓了一頓,突然就覺得被一股軟綿綿的力道給返回來了,哪怕面前這個人暴露了無數弱點,每一處卻都讓他無法下手。
怎麼說呢……
蘇提燈突然嘆了口氣,覺得一瞬間也沒甚麼想要洩憤的舉動了,捲了鋪蓋縮到最裡面就矇頭睡起來了,也不管薛掌櫃還打著赤膊以一種微妙平衡跪在床邊的姿勢何時會一不小心跌下去。
他或許能給薛黎陷的慈悲,僅僅是我心情好就不欺負你罷了。
畢竟他實在太想把這個人從世界上抹去了。
可縱使他把他抹去又怎樣呢,他們都會記得這世上曾有一個人,是蘇瞳的孩子,叫做薛黎陷,是個大好人,開了家經常義診的濟善堂,還是正淵盟的一把手,是個正道的領袖。
而……不會有人記得,這個世界上,曾經出現過一個蘇提燈。
他的屍骨將來可以隨隨便便找處青山埋了,但是無論哪一處青山,卻獨獨不能是蘇家的墳冢。
他所做的一切好事壞事也都不會有人記得,只可能是受過他恩惠的人記得鬼市有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主子,但是,照樣不知這人來自何方,有何背景,經歷過甚麼。
都說一個人如果做不到最好,做到最壞也能被人記住。
可他哪怕做到最壞,所有人最終也不會記得他甚麼。
他只能是一團霧。
「呼」的一吹,就在眾人眼前散乾淨了。
大概,身死之後,逢年過節也不會有人想要給自己燒燒紙錢,聽說得不到供奉的野鬼會在冥間受欺負的,原來自己活著的時候不可得親人庇護,到了死後,照樣清白乾淨的甚麼都沒有。
想到這兒,蘇提燈又笑了笑,心說再胡思亂想些甚麼呢,他這人,興許當一隻野鬼的資格都沒有吧。又尋思著,這世間還真有冥府這一說麼?大概也是老人家編出來謅小孩兒的。不然他經歷了這麼多不公平的事兒,怎麼就沒見哪路神仙或哪路鬼神開眼來救他一救呢。
水深火熱之中,人間也是煉獄,煉獄即是人間。
作者有話要說:
☆、第122章 卷八,故人歌(十四)
蘇提燈覺得自己是被憋醒的,當然,不是指的下面,是指上面。
而且他一定落枕了。
因為他一睜開眼,視線斜上方就是床頂外面垂著的流蘇。努力想要低低頭,卻發現壓根低不下去,有個甚麼硬邦邦的東西抵在自己脖子上,而且還箍的自己緊緊的。
所以,更不要提壓在他腰上的那條長腿,又是以怎樣一個別扭的姿勢把他固定了。
樹懶熊都比你睡相好看好嗎!蘇提燈小幅度張嘴呼吸了幾口,心說他竟然沒被薛黎陷壓死勒死憋死也真是個奇蹟,略微扭了扭身子才發現自己是實打實被薛黎陷擠到牆角去了。
而且這人的手還按在自己胸前——被枕骨當初抓傷的一處位置。
再不敢亂動怕他觸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