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多少年了,不知道,總之,很久很久。
九歲回到秦國後,我曾將此夢偷偷講給東宮裡一個非常疼我的老宮人聽,只講給她一個人。她耐心地聽我講完,溫柔地把我攬進懷中,“殿下,”她說,“也許,那是你前生的記憶。”
前生的記憶?我記住了她的話。
如果,那是我前生的記憶,那麼,夢中的白衣女子又是誰?
雖然,每次都聽得不甚真切,但我確信她呼喚的是我。
儘管,我為天下人所熟知的名字是“趙政”,但除了“趙”姓之外,我亦姓“嬴”,所以,喚我“嬴政”亦不為過,我確信,她呼喚的就是我。
只是,她喚我所謂何來?我不解。
我的夢,一直困擾著我。
儘管,我行將掃滅最後的障礙齊國,完成統一天下的霸業;儘管,我閱盡世間百媚千紅,但這一切均絲毫未能減輕每次我自那夢中醒來的萬般惆悵。
只是,萬般惆悵,更與何人說?
我感到孤獨,深深地孤獨,哪怕天下在握,哪怕坐擁傾城。
自二十二歲親政那年起,我便開始瘋狂地蒐集女人,我希望在我搜集到的眾多女人之中,會有一個是她。
我搜集女人,也只為能夠遇見她。
可是,十六年過去了,我卻依然只能在每一個夢醒時分,無語寂寥。
她到底是誰?
又為何一直出現在我夢中?
夢中,她欲語還休的眼,輕柔低婉的呼喚,折磨得我幾欲成狂。
我,能令秦國的鐵騎踏平天下,卻終是無法尋獲夢中的神秘女子。
你在哪兒?要怎樣才能找到你?
我深深痛恨,痛恨於自己的無能為力。
外面大概下雪了。
我聽見風夾雜著雪花撲擊窗紙的聲音,單調,乏味,與我此時的心境倒是甚為契合。我決計去郊外的上林苑。
那裡有一片梅林,許多年前,我命人廣植天下名梅於斯。
我喜歡梅花,或許是因為那個與梅花有著太多關聯的夢,當我因我的夢或是別的什麼事情而心緒煩亂時,我就會去上林苑,去看我的梅花。
雖然,梅花並非四時皆開,但無論花開與否,每次置身梅林,我惡劣的心緒總能神奇平復。
所以,今天我要去上林苑。
已近臘月,上林苑中的梅花即將盛放。
出城不遠,我遇見了從燕國遠征歸來的王賁,得知來自燕國的宗室女中,有一名喚作“梅”的公主。
梅……梅……
我細細地玩味著這個名字,心中微動,片刻後,我決計去看看這名叫作“梅”的女子,反正也是順路。
我仰起頭。
雪,仿似數不清的銀蝶,於天地間悠然起舞,象極翩躚於我夢中的落梅,一樣的空靈,一樣的讓人目眩神迷。
只是,落梅中的神秘女子,你究竟身在何方?
第5章 第二章:隔世重逢(2)
當我在漫天的飛雪中,望見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剎那間,無以復加的震驚,還有狂喜令我幾近失態。
我不動聲色地深深吸氣,輕磕馬腹,胯下的追影旋即帶我向她緩緩靠近。
我的心,隨著追影的不斷前行,在胸腔中愈發不馴地狂跳,致我氣息急促。
我竭力隱忍。
所有的人,因我的出現,而垂頭跪倒,無論我秦國兵士,亦或燕國女俘,惟獨她。
她嫋嫋地立於天地風雪間,就那樣嫋嫋地立著。
她白色的裙裾與衣袂,長過纖腰的黑髮,在風雪中優雅起舞,鋪天蓋地的雪,恰似彌滿夢中的梅花。
此情此景與我作過千百次的夢如出一轍。
此情此情,讓我不辯夢境與現實。
如果是夢,那麼,我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來。
馬上馬下,我與她無語對望。
在對望中,漸漸拉進彼此的距離,卻又彷彿永遠都無法靠近,一如夢中。
她本應因風雪失色的臉,此刻竟是難得的緋紅,恰似傲雪的紅梅,說不出的動人心魄。她的眼大而明亮,寶光流轉,讓我想起天上的星星,星星亦不過如此,或許不及。
現下,她的眼中五味雜陳,我看得分明。
最深刻,最明顯,彷彿隨時會奪眶而出的是她的恨意,我亦不感意外。在來自其它四國俘虜的眼中,我見過同樣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