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對了,此人便是烏提爾將軍,那個長得跟書生似的男人。”
她這才睜開眼,問道:“那個兩軍交換人質到一半,提議大汗耍詐的人?”
袁雨點了點頭,她便嗤了一聲道:“看著就覺是油頭滑臉的人物,哪天死在戰場上才好。”
“現在知道主子多護著你了吧?”袁雨不無自豪之意道。
她淡然一笑,看了看袁雨,說道:“總說你主子好,他當初是給你灌什麼迷魂藥了?”
袁雨撇了撇嘴,對她的說法有些不滿,但也未太在意,說道:“我和袁林出生於羌羯邊遠的村落裡,生而為奴,連姓名也不能自主。母親受辱自盡,父親為她去討說法,又被亂棍打死,剩我與袁林過著極是窮苦的生活。及年八歲,村子裡起了亂,兩大戶為了爭水源而鬥了起來,另一戶侵入主人家裡,見人便殺,山高皇帝遠,那時候真是沒有半點法理可言。我與袁林本也逃不過一劫了,卻逢主子路過村子,救了我們一命,我們方能活到今天,還過著比從前好上數倍的生活,怎不感恩戴德?”
“他倒是挺好心腸嘛,我以為他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竟也會帶上兩個非親非故的人。”她淺淺一笑道,梨渦依稀。
袁雨悶哼了一聲,仰著頭道:“誰像你這冷心的女人,你只是不懂主子而已。”
她聳了聳肩,並不否認,閉上眼說道:“你懂,那你說,”
袁雨沉吟了一聲,說道:“其實我也說不好,他心裡有事,但從不與人說起,你只能從他的琴,他的劍,他一閉目一睜眼間尋找蛛絲馬跡。”袁雨推了推她的肩,皺著眉頭道:“我這麼說你懂麼?”
“我懂不懂有什麼所謂?他不是說我不需懂嗎?”她撥開袁雨的手,溜到了被窩裡。
袁雨卻驀地有些生氣,掀起她的被子道:“你不但冷心,還一點腦子也沒有!”言罷,狠狠甩下被子,氣鼓鼓地出門去了。沉霖只當袁雨是覺得自己輕視了她家主子,也未當回事。
卻聽得門外踏過一陣腳步聲。袁雨跳回了屋子,側目望了幾眼,又回來衝她說道:“是烏提爾的人,不知又是什麼事……我早覺得他不像正經人,說不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但願與我無關。”她剛說完,便又蒙上被子睡了。袁雨拿她沒轍,重重哼了一聲便走了。
再醒時,已過午後。她甚是滿足地伸了個懶腰,袁雨不知何時已坐在其側,捧著杯水,愣愣地看向窗外。她的目光隨袁雨而去,才覺雪猶未霽。
見她醒了,袁雨便說了起來:“那烏提爾不知從哪得的訊息,道是夏涼今夜攻城,要主子率兵伏擊。”
“許是斥候帶來的訊息罷,也不好無端懷疑人家。”她餘音懶懶,半是剛睡醒之故,又半是心不在焉,只記著夏涼會否因此遭算計。
袁雨又嘟囔了兩句:“平日裡不見他有甚建樹,這會兒卻帶了這麼個好訊息,若是成了,我軍可是反守為攻了。主子曾說這個烏提爾近來和從前不太一樣,同是這副面相,先前是個不常說話的主兒,近來雖猶不多言,覷人時卻無端多了份度量。”
她隨性開了個玩笑:“會不會是別人假扮的呢?時局混亂,指不定有人想趁機起禍呢,一個不常言語之人更易下手。”
袁雨卻是輕嗤了一聲道:“你以為喬裝打扮是這麼容易的啊?若有這等高明法術能成日裡以另一副面孔示人,主子還何需戴著面具?這天底下懂長期易容之術者,恐怕只有一二人。”
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腦海裡冒出墓眠冷晦的面容,普天之下能有這等本事者,非他莫屬。更況乎他不曾以真面目示人,也無從揭穿。已是四年,猶未有他的下落,若是他死無葬身之地了尚好,若還活著……其後果不堪設想。
“讓你家主子小心點……”她凝眉道。
袁雨笑哼了一聲道:“算你有點良心,主子沒白供著你。你放心,憑主子的本事,不會出事的。”
“但願如此……”她喃喃道,看向窗外,又是雪落一片,觸目茫然。
入夜,她守在窗邊獨坐,想起墓眠那雙眼,再想想烏提爾,不禁寒意入骨。人的容貌可以變,但他的眼神不會。尤其是那種殘忍狡詐的目光,更是不會隨時光褪去。此時袁子翌已出城,連日裡未有大勝,西格有些急躁了,一次性壓上了羌羯碩果僅存的一萬精兵,決意以烏提爾麾下斥候的這一條訊息同夏涼較個高下。
夜深沉,據稱夏涼定於正亥時夜襲,欲故伎重演安江城之變,此時已近亥時,天邊一片濃黑,地上又是煞目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