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他竟也帶著呵,她的心驀然化作一泓清水,而劍上繚繞著的薄荷幽香時時撩撥起漣漪。她將另一柄冰薄荷也別在了腰間,長舒了一口氣,走出了屋子。
外邊已是燈火通明,幾位主將默然靜立著,不知等了多久,雨水將鐵甲洗得寒芒四射,今夜將士皆是枕劍披甲,不敢有一絲怠慢。齊浦青站在首位,見她一人走了出來。她對齊浦青微微一笑,齊浦青略一怔,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齊浦青與幾位將軍商議了兩句,便同她避開了旁人,轉入暗處了。她撐著紙傘走了兩步,驀然道:“齊將軍,您也是三朝元老了,當然為何要跟著他這樣一個沒有皇室血脈的年輕人?”
齊浦青腳步一滯,略一遲疑,旋即笑道:“公主果然好眼力,不但知曉陛下並非林氏血脈,還知道老夫熟知此事。”
聽到齊浦青承認了,她便輕笑了一聲,說道:“你連我和他之間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隱村,包括他野心的緣由,又是三朝元老,豈會不知他的身世?”
齊浦青亦是笑道:“當年老夫從武帝麾下,彼時武帝還只是一個王侯,老夫隨他往羌羯探些虛實。途經一處森林,林中道路雖有些複雜,但也難不倒我們這些戰場上下來的人。林盡後便是一片錦繡山水,雖離颸風城不遠,但頗有些與世隔絕的意味。在那裡,武帝邂逅了一個令他一見傾心的女子,便是陛下的母妃清妃娘娘。只是當時她已有夫婿,武帝肯不計較她已為人婦,她卻不肯隨武帝走。一怒之下,武帝決意強行將她帶走,還折磨了她的丈夫,下了七八種劇毒,又毀了他的容貌。不巧為族中人所見,不得已,武帝又將手無縛雞之力的族人盡數除掉,藏屍於不遠處的一個山洞裡。那時老夫便想,此人若為帝,必是夏涼之患。”
齊浦青轉而嘆了一聲道:“清妃娘娘被帶回宮中,卻診出已有身孕,便是陛下了。她以永遠呆在武帝身邊為條件,懇求武帝放過腹中胎兒,武帝方罷手。陛下自幼聰穎,雖清妃娘娘不曾道出一字,他亦是有所察覺了,自小他便勢要除武帝,奪皇位,為母妃報仇。“齊浦青輕哼一聲道:“這三次王朝更替,老夫哪次不是看在眼裡?什麼姓氏掌天下老夫不管,只管他有沒有這個能耐。”
她不禁莞爾一笑,問道:“他做了什麼有能耐的事嗎?”
齊浦青朗聲說道:“重情義,知輕重,明利弊,識進退。治世者必善謀術,然無情者不可舉。於清妃娘娘,於公主您,陛下可謂盡情盡義。”
她輕嗤了一聲道:“三番五次置我於死地不顧,可真是重情義呵。”
齊浦青又道:“這便是老夫要說的第二點,知輕重。陛下羽翼未豐時,或許可以保公主一時,但絕非長久之計。兩害相較取其輕,一點犧牲換取更大利益,並不為過。試問陛下若非有這般智謀,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王孫公子,公主會傾心於他嗎?”
她擺了擺手,說道:“莫扯到我身上,他以犧牲我換取他的更大利益,算什麼對我盡情盡義?他要是真把我看得比江山還重,怎不同我歸隱田園,拱手河山?”
齊浦青說道:“那便是第三點,明利弊。兩朝興替必起風波,陛下縱是指了誰接替,也不免黨閥相向,再掀權欲之爭。勞民傷財,恐邊庭作亂,不智。再者陛下若當真棄了江山同您歸隱,您願同此無大志者共度一生嗎?”
她這才有些好臉色,笑道:“好話都讓你說盡了,那你再說說這第四點。”
齊浦青捋了捋長鬚說了下去:“據老夫所知,陛下曾私會羌羯六王於臨泠,卻暗中散佈此訊息,欲借江湖義士之手除之,嫁禍於羌羯黨爭。然公主仁慈,留了那六王一命。陛下不得不再審時度勢,順手推舟賣了六王一個人救命人情,助六王爭羌羯王位,坐看鷸蚌之爭,收漁翁利。果不出所料,四王一著不慎兵敗如山倒,世子與六王相持難下,宮中勢力交鋒不斷,政變在即。陛下暗中挑撥兩國關係,讓羌羯率先出兵,於理虧,於情勢更是不合。此時陛下再率軍徵羌羯,必殺它個措手不及。”
她心一沉,才知這場戰爭原來是他挑起了,難怪他未來找過她。心如是想來,面上還是一派淺笑,說道:“分明是他讓我不殺,我方罷手的,怎成了我的過錯了?”
齊浦青笑道:“陛下以為您恨他已是入骨了,他說不殺,你定反其道而為之,何曾想您竟當真放了六王一馬。”
她嘴角微挑,有些自嘲:“說來還是我婦人之見,險些壞了他大事了?”
齊浦青笑著搖了搖頭,悠然道:“末將不敢,天下女子若公主大義不懼者,幾人?無心插柳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