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話鋒一轉,“可是凝醉畢竟觸犯了宮規,若是輕易赦免你,我也實難向眾人交代。”
大殿外一陣涼風吹過,宮燈的火焰晃了晃,搖碎了整座殿內的火光,映了一地的明輝。
顏君堯擺了擺手,寬大的衣袖掃過桌案,他收回打量柳浣雪的目光,沉聲道:“罰太子妃在宗廟前長跪反省,沒有我的吩咐,不得離開。”
如今真值初春時節,夜晚沁涼如水,莫說是跪著,哪怕就是站在那兒一夜,怕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青芙想著,臉色刷地一片蒼白,她目含懇求地望向顏漪嵐,卻見顏漪嵐向來妖冶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聽聞顏君堯的話也並不反對。
顏漪嵐並不在意青芙懇切的眼神,她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姜凝醉,似是想要一眼望進她的心裡,恨不能剖開她的整個心扉仔仔細細端瞧,如此方能看清楚她那顆心裡百轉千回的心思。
凝醉,你想讓我怎麼做?
顏漪嵐的目光如此灼辣,姜凝醉即使剋制自己不去與之對視,但是那股熱燙的感覺卻是猶如鐵索纏身,愈燒愈烈。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不敢去看顏漪嵐臉上是何種表情,是淡漠的,還是漫不經心的,亦或是戲謔的?那其中可有一絲半點的擔心和不捨?
可是那又如何呢?
顏漪嵐眼裡倒映的,終究不過是太子妃的身影,她看著的,也永遠都是太子妃。不是她,從來都不是。
姜凝醉的心裡因為這樣的念頭而愈發的緊滯難受,她靜默地行了一個禮,道:“凝醉遵旨。”
說完,立即有侍衛從門外走進來,打算帶著姜凝醉前往宗廟。轉身的瞬間,姜凝醉的視線與顏漪嵐匆匆對視,她的心裡隨之一緊,卻完美的掩飾在了那張冷漠的臉龐之下。
看見姜凝醉在這時仍舊執意與她置氣,顏漪嵐煩躁地蹙起了眉,她剛剛抬了抬手,還未觸及姜凝醉的衣袖,姜凝醉已經先一步退避開去,她的指尖只來得及摸到一片虛無,什麼也抓不緊。
月色下,姜凝醉的背影被月光拉得頎長,顯出幾分蕭瑟和倔強。顏漪嵐看著那一抹緋色身影漸漸走遠,心也隨之像是被人狠狠掏空,餘下一片空茫。
顏君堯自座位前起身,他慢慢走到顏漪嵐的身邊,道:“不知我對凝醉的處置,皇姐可有異議?”
“太子最近倒是見長了。”顏漪嵐眸色一轉,如墨似染的眼眸裡帶上幾分笑意,語氣依舊是徹骨的寒意。“看來本宮是時候應該教教太子,什麼叫做”尊卑有序“了。”
顏君堯神色一冷,面上依舊笑道:“我不明白皇姐的意思。”
“無妨。”顏漪嵐深笑,“本宮有的是辦法讓太子明白。”
不知為何,顏漪嵐明明笑得灼灼而妖冶,但是顏君堯卻覺得其中隱含的深意飽含威脅。可惜顏漪嵐並沒有給顏君堯多少參透的時間,她說完,再也不看顏君堯一眼,轉身離去。
出了明德殿,鳳輦已經候在了宮外,碧鳶靜立在鳳輦旁,看見顏漪嵐走出來,立即彎身替她掀開了鳳輦的珠簾。
顏漪嵐並沒有立即上輦,而是側頭問道:“太子妃呢?”
“奴婢不知。”
顏漪嵐沒有再問,她彎身坐進了鳳輦,略一沉吟,道:“傳東宮外的探子回鳳儀宮,本宮有事要問。”
“是。”
緩緩地閉了閉眼,顏漪嵐又吩咐道:“命人去宗廟看看,太子妃若有什麼需要,無需回稟我,一律妥善安排。”
“奴婢明白。”
池蔚來到明德殿外,遠遠看見柳浣雪出了明德殿,她的一身素衣在月光下越發淡雅,皎潔的月光鋪在她的身上,一片無華的銀輝。
柳浣雪轉過身子,這時也看見了不遠處的池蔚,她頓住了腳步,隨後疲憊的眉眼緩緩的舒展開,衝著池蔚莞爾一笑,明眸皓齒的模樣,一如當年那個瓊花深處的少女。
可惜時光回不去了。柳浣雪也不再是當年的她,其實什麼都回不去了。
“娘娘說,她好久沒有看見池護衛笑過了。在這深宮裡,難得池護衛能與太子妃聊得來,她不想池護衛你失望。”
“聽聞今夜池護衛冒死救了太子妃,所以娘娘大概想著,若是你想要救太子妃,那麼她就要幫你做到。”
“娘娘這麼做,也只是想要池護衛高興。。。。。。”
夏笙的話還句句在耳,池蔚看著柳浣雪走來,心門反反覆覆被什麼狠狠衝撞,砸得狠了,竟然讓人控制不住想要伸手去擁抱她,擁抱月光下那抹脆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