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小遠咬著唇不說話。她就是不知好歹,若是知好歹,就不會害他到這種地步。他還這麼關心她做什麼,是想害她內疚到死嗎?
“你說話啊!”華心狠狠推了推她,卻不料動作稍大,牽扯得傷口一疼,倒吸了口氣。
駱小遠趕緊拉著他坐下,兩隻手不停地上下翻看著他的衣領,朝裡面探頭,“你哪裡疼?疼還出來亂跑,疼不死你。”
華心被她這麼雙手上下亂摸,心裡是又氣又急,但又不敢去推她,怕她又生氣,只好撇著嘴,冷笑道:“還不是你害的。”
華心這話是指她對他不冷不熱,引得他發急。可這話聽在駱小遠的耳中卻變了味,像是一根刺,扎得她疼,卻又喊不出來。嘴上雖不說,可手下的動作卻頓了頓,慢慢收了回來,“我去叫師父過來給你瞧瞧。”
華心猛地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你怎麼了?怎麼一個晚上就變得奇奇怪怪的了?”
駱小遠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繞了個彎,“你管我這麼多。”
小狐狸頓時火了,“你這什麼態度?”
“什麼什麼態度?你顧好自己吧,管我做什麼?我的事以後不用你插手。”駱小遠也梗著脖子吼。
第十三章 入林(10)
“你!”華心氣得說不上話來,只覺得今天的駱小遠格外的不講道理,就跟刺蝟似的,碰也碰不得。
兩人就這麼直著脖子僵持不下,一個氣得瑟瑟發抖,一個鼓著腮幫子瞪眼。
白沉從屋中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不覺輕輕蹙眉,走了過去,“你傷勢未好,怎麼出來了?”
華心冷哼一聲,轉過頭不說話。白沉看向駱小遠,卻見她也是低下頭不說話。
“華心,你回房休息。至於小遠……”他隨手取過石桌上的竹筐背在身後,朝著駱小遠道,“你隨為師一道去採藥。”
山間小路上,林木蔥蔥,白霧繚繞,鳥雀四起。
兩人一路無話,駱小遠的鞋子踏在鬆軟的土壤上,刻出兩道淺淺的痕跡。抬頭去看師父,卻見他腳下的土壤平整,一點痕跡也無,不禁有些鬧意,狠狠地在他走過的地方踩上幾腳,直到腳下一片狼藉,才偷偷地笑了起來。
白沉突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她。駱小遠收起笑意,不敢再胡鬧,卻聽他微微嘆息:“你這又是何必?”
駱小遠蹭了蹭腳下的泥土,囁嚅道:“我錯了。”
“為師不是指這個。”他低下身子,採下一株葉似五爪的藥草,握在手心,“一切命中自有天定,你既心生愧疚,又何必要說那些氣話氣他?”
駱小遠怔了怔,也蹲下身子,隨手揪過一株草葉子放在竹筐中,有些心不在焉,“他跟我在一起就沒遇過好事,倒黴得很,不如離我遠遠的。”
白沉輕笑,“錯了。”
“嗯?”駱小遠奇怪,“哪錯了?”
“藥草錯了。”白沉從竹筐中撿出一片普通草葉子,笑著搖了搖頭,“怎麼,許久未隨我一道採藥,竟生疏了?”
清風徐徐,吹散了林間的薄霧,漫天的陽光自葉子縫隙中細碎地灑下,落在師父散落在肩處的頭髮上,清澈透亮。駱小遠盯著他微微上揚的唇角,有些失神。上揚的唇角弧度剛剛好,不多不少,蓄滿了春日暖意,恰似一朵繾綣在天際的浮雲,載滿了翩然雅緻。
這一笑,竟讓她看痴了。師父有多久未對她笑了?即便是她回來的那天,她也未曾見他笑過。
“師父笑起來真好看。”
白沉一怔,握著草葉子的手心一緊,鋒利的草葉邊劃過掌心,微微刺痛,血珠子順著白皙的手腕蜿蜒而下,滴在雪白的前袍上,刺眼得很。
“師父,你流血了!”駱小遠湊上去,拉過他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掌心的溫度卻暖暖的,握著他的手,格外溫軟。可是……這樣的溫度固然溫暖,卻從來都不會屬於他。
他倏地抽出手,隨手撕下前袍的一塊布包住傷口,然後站起身,淡淡道:“既然你對藥草已經生疏了,不如自行熟悉,為師就先行回去了。”
駱小遠回過頭,看著他雪白的衣角消失在來時的路上。他倒是真的走了,一點留戀也沒有。
駱小遠低頭聞了聞還留在手心的淡淡冷香,突然覺得這個味道很陌生,一點也不像她懷念許久的味道。她咧了咧嘴,揹著竹筐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許久,穿過長長的山路,腳下的鞋面上已沾滿了泥土,身後的竹筐卻只有稀稀拉拉幾片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