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不清?”彩虹指著自己的臉,“我什麼時候糾纏過你?”
“你每天送來一碗香噴噴的湯,我懷著感激和幸福的心情喝下去,一連喝了七天,現在你告訴我這湯不是你做的,我們只是一般的朋友。何彩虹,你何其殘忍。”
她被這話噎住了,看著蘇東霖怨念的神態,喉嚨哽了一下,囁嚅:“我們是朋友,朋友是要講真話的。難道你希望我騙你?”
“息事寧人的謊言勝過挑撥事非的真話,其實只有要是你做的湯我都會喜歡喝。”
他的神態還算真誠,彩虹卻越聽越擰:“我真的不會做湯,我從來沒做過湯,我和你一樣只會喝湯。”
“心情不好?”他四下環顧,“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
“是的,少爺。”彩虹將腦袋伸到他面前,一字一字地說,“能不能請你停止給我發那些噁心的郵件?情書不是明信片,不可以這樣亂髮的。下次再看見這樣的信,我就直接點叉將你的帳號當spam濾掉。你覺得這樣玩很有趣嗎?你以為人家會喜歡你這些惡作劇?睜睜眼吧蘇少爺,我沒錢我也不愛錢。別在我身上重複這些無聊的把戲了。”
“Hohoho……”蘇東霖一臉驚悚,“何彩虹,別這麼氣勢洶洶,我的心已經破碎了。”
他的表情帶點誇張,語氣還是戲謔的,彩虹氣不打一處來。
“你的心才不會破碎呢,”她收拾自己的書包,“你只是破碎了兩根肋骨。今天有課,我得去學校了。”
站起來要走,被他一把拉住:“呃——我忘了這兩根肋骨是被人撞的了。是誰幹的呢?嗯?記不起來了。我一定是被人撞傻了吧?”
“……”彩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過來扶我一下,為了討好你喝了太多的湯,要去下洗手間。”
她只得將蘇東霖從床上扶起來,他作勢一把摟住她,大半個身子都挨在她身上。
“唉,不帶你這麼趁虛而入的。看著地上的拖鞋。……喂,你怎麼啦?蘇東霖!你別嚇我!護士!護士!”
回學校的路上彩虹接到莉莉的電話,一開機就聞得朗笑:“何彩虹!聽說你把蘇東霖氣暈了?你可真不簡單哪!在家裡從來都是他氣死老爹氣死老孃的。下回拜託你乾脆氣死他,讓我兒子獨佔蘇家的遺產。哈哈哈哈。”
彩虹聽得一身冷汗,這是她認識的郭莉莉嗎?笑得這麼囂張、這麼歇斯底里,好像誰家閣樓裡的瘋女人。以前莉莉可不是這麼笑的,總是無聲地抿起嘴,絕不似如今這麼夾槍帶棒,話一出口就是法制報週末版的小標題。
十點鐘準時到系,帶一批新生參觀了圖書館,改了一門課的論文,幫資料室登記了一批新書,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在季篁的辦公室裡收拾完卷子,彩虹正待下班,忽然聽見敲門聲。
是系裡的書記趙鐵城。
“小何,你有季老師的聯絡電話嗎?”他問。
“沒有。”
“上次他說會去買個手機,買好了告訴我號碼,我一忙也忘了問。明早九點學校有個緊急的會,關於學科建設的,想讓他務必參加一下。地點在逸夫苑二樓第三會議室。你能幫我通知一下嗎?他應當就住在這附近。”
彩虹連忙說:“沒問題,您有他的地址嗎?”
趙鐵誠遞給她一個紙條:“惠南路1789號,76棟東門301室。”
惠南路哦。彩虹坐在車上想。惠南路離彩虹的家只有三站路,附近最出名的建築是惠南區少年宮和千河體育館。彩虹曾經在少年宮學過一整年的鋼琴。看她進步快,李明珠一咬牙給她請了一位大學的音樂教師單獨授課。夫妻倆為這奢侈的決定大吵了三天,李明珠不得不決定下班後另打零工以支付鋼琴和昂貴的學費。
問題是,彩虹對鋼琴沒有興趣。或者說開始的那點興趣被母親瘋狂的期望扼殺了。鋼琴史成了她成長的血淚史。為了彈好肖邦和舒伯特的練習曲不知捱了多少揍。後來李明珠承諾鋼琴過了十級就不再使用暴力,這話說完六個月,彩虹就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從八級直接跳考十級並順利拿到證書,又乘勝追擊地以學業太重為由停止了每天兩個小時的練琴,她的生活才逃離苦海般地鬆了一口氣。
因為憎恨鋼琴,恨烏及屋,彩虹連少年宮也恨上了。以後無論那裡有什麼吸引人的活動都找理由迴避。
1789號就在少年宮的西側,一片和彩虹家一樣陳舊的住宅區。由於它的存在對F市的面貌起著消極抹黑的作用,目前已劃入城市整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