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無華恭謙道:“不敢不敢,怎能在長輩面前班門弄斧。”
飲泉聽得此話,陰陽怪氣地推搡陌上桑“前輩!聽見了嗎?”
“你不也是前輩?怎不上去?”陌上桑眼皮也不抬一下,顧自斟了一杯茶。
飲泉嘿嘿一笑:“論輕功,怎及得上你?”
陌上桑重重地放下茶杯:“這豈是單以輕功就了事的?”
“怕什麼,你只需將那清塵……哎呦,老朱你踩我做什麼?我可沒說錯哇!”飲泉說到一半,便跳著腳去追朱顏改。哪知他單腳剛提起,卻又猛烈地來回搖晃了幾下,活像個滑稽的不倒翁。小隱見了他的模樣只覺得心裡解氣的很,卻因見著他直愣愣望向雪崖的目光而轉過了頭,這一轉頭,也就此定住。
作者有話要說:
☆、清塵劍法
是顧年沖天而起的身形,宛若一把銳劍,深深地激亮了小隱的雙眸。這是她第二次看他出劍,不同於凌雲峰上乖戾狠辣、滿是殺氣的劍招,眼前的顧年更像是在全心全意地完成一場儀式。但他一躍攀至崖頭,沒有刻字,反是左手以指為爪,深插冰壁間一簇鬆動的雪團,右腕反轉持劍,一下一下地砸著崖上冰壁。
雪崖下一張張仰起的臉龐先前還在譏笑他不自量力,忽而都變成了目瞪口呆的神色——他在砍冰成階!平滑的崖面就在眾人震顫不已的目光下現出了一方雙足大小的平臺,而顧年左手支著的雪團在不住的搖晃中終於轟然散開。飄零的冰雪貼著他的面頰,有一些已融進了他髮間,可這個在崖前搖搖欲墜的身影卻在下落之際一腳踏上了剛鑿出的冰階。整個高聳入雲的雪崖上頭,只他一人僵直而立,天風將他的頭髮和衣袍吹得肆意狂舞,但他身姿筆挺,讓小隱沒來由地想起他那截硬瘦的頸骨。
還未等小隱一念轉閃,顧年的身影又動了,確切地說,是他掌中之劍帶著他雙手揮灑起來。此時劍鋒陡變,自薄薄的劍尖瀉出逼人的劍氣,一拉一纏間,劍如毫筆,揮斥方遒,輕掃急抖間,又如拂子,撣覆新塵。“啊!”陌上桑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極為奇怪,她望著雪崖上那個衣發翻飛、宛若天神的人影,嘴裡喃喃地吐出四個字。小隱離她最近,聽得極為真切,是——“清塵劍法”,不過小隱不曾注意到的是,九王爺臉上也露出了與陌上桑極為相似的神情。
烏雲密佈的蒼穹忽有一束日光將浮雲分了開來,將整個雪崖映得熠熠生輝。而在崖頭早已深陷的一撇一捺之下,赫然現出了數道清晰完整的刻痕。這個眾人所望的“劍”字,只剩最後兩筆了,再補上酣暢淋漓的兩豎就完整了!
小隱眼前一花,陌上桑的身形就在她身側毫無預兆地揚起,直逼顧年。長劍脫鞘而出,陌上桑持劍如筆,在顧年身側使出了一模一樣的劍招。兩人同時劃下一豎,一長一短,一左一右,連收尾時手腕抬起的角度都幾乎一致,像是在相互印證什麼。
小隱站在下面,將兩人翩然的身影盡收眼底,耳畔裡陌上桑方才的低念似乎猶在迴響——是清塵劍法啊,而她心頭躍上了四個字:對影成雙。她隨即心有所動,腦中浮現出望舒巷裡師父倉皇奔走的模樣,和一聲聲悠遠的低念,她要找的人叫“秦夕”,想要對影成雙的人也是秦夕,不是顧年。但陌上桑分明在這個使出一手清塵劍法的年輕人身上,看見了她想要的影子。
“原來是你。”凌空落下之時,顧年望著身旁那個帶著滿目期許與疑惑的女子,若有所思,“曾經有人對我說過,這世上會使清塵劍法的,有兩個半,除了他和我,尚有人會半路。”
“那他呢?他在哪裡?”陌上桑急切問道,眼裡有熱切的光芒在撲閃。
顧年轉頭望向西北的天際:“他仍活著,遠在關外。”
陌上桑睫毛一顫,乾涸的雙眼有淚滴了下來,被風一吹,隨即滑落臉頰。
“賤人!你也配使清塵劍法!”一聲怒叱自遠而近地響徹耳畔,御風而來的是一個白茫茫的人影,和一頂垂著輕紗的斗笠。
舒無華和小隱的臉色同時變了,是康靜織!她怎麼來了?還——一來就卷紗為尺,直擊陌上桑。更要命的是,陌上桑似乎全然不曾注意到康靜織的含怒一擊,心神恍惚著連落地都比顧年慢了一拍,以至於康靜織手中長紗迅疾地掠過顧年身側,橫隔在二人之間打了過去,
陌上桑肩頭一痛,這才回過神來,來不及側身,手中的劍卻本能地急轉,削得眼前輕紗飛天曼舞。散落在天空的,是片片白紗,染著點點嫣紅血跡。
師父受傷了!小隱忍不住起身,奔向陌上桑下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