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若儘量留在寢室裡。傅青綸拿了自己的學習材料,時刻陪伴著她,直到其他同學晚自習歸來,才回自己寢室。凝視著林之若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已經越來越深地陷入愛慕的無底深潭,卻不想也不願自拔。
週三晚上,夏令營的主辦者組織了一場電影,選了年輕人最愛的動作愛情大片,為終日沉浸於緊張學習中的學生們提供一次放鬆的機會。儘管下午林之若已經一再督促他一定不要錯過,晚飯後,傅青綸還是拿了書本,準備去林之若的寢室。
出門前,李凱冷冷地道:“你對林之若還真是關心啊。”
傅青綸一愣,道:“她現在病得厲害,很多事情不方便,需要人陪。”
李凱意味深長地道:“如果唐馨知道了,肯定會很心痛的。”
心痛什麼?心痛林之若罹病,還是心痛自己的行為?看著李凱的背影,傅青綸心裡一亂。他已經很久沒有想過唐馨了,甚至當林之若談笑間說起唐馨,他雖然儘量用正常的態度應和,卻不肯真的讓那個名字擾亂他和林之若之間難得的和平友好。
甩了甩頭,他把這個名字再一次壓下去,心緒又一次集中在那個曾經朝氣蓬勃得讓人嫉妒,現在卻連甩頭這個動作都不敢做的女孩身上。
林之若正倚在床邊看一本武俠小說,見他進來,無限驚訝:“你怎麼這麼固執?我只是頭痛,又不是心臟病患者,一個人呆一個晚上不會有事的。”
傅青綸不想和她爭辯,故意去看她手中的書:“《七種武器》?你好像很喜歡看武俠啊,不像別的女孩子,都看言情。”
林之若合上書,微微一笑:“我只是覺得,和言情小說中單純到臉譜化的世界相比,武俠小說更像現實的世界。”
“怎麼說?”
林之若道:“你不覺得,嫉妒和貪婪,比刀劍更鋒利?偏見和愚昧,比毒藥更可怕?靠金錢和權力為所欲為,壓榨百姓,比靠武功橫行天下,欺男霸女更齷齪下流?”
傅青綸道:“這種說法倒是很新鮮。好像大部分人都覺得刀光劍影的武俠世界,要比男親女愛的感情世界更虛幻一些,更遠離現實一些。”
林之若道:“這不能用和現實的近似程度來衡量。就好像李白說‘黃河之水天上來’,大家都知道那是誇張,不會相信黃河水真的是從銀河裡掉下來的,但是誇張中另有一種真實,讓我們活生生感覺到了黃河萬里奔流的氣勢。如果李白說‘黃河之水從喜馬拉雅山來’,倒是離事實更近一些,可是不清楚黃河發源地的人難免受了誤導,以為黃河來自世界屋脊,而不是青海的巴顏喀拉山。”
傅青綸道:“你這麼一說,還真的有點道理。要不是高一地理會考,我聽了這話,也會弄錯的。”
林之若道:“武俠和言情也是一樣。武俠小說裡,踏雪無痕,劍出人死,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是幻想,不會跟著練。言情小說則不然。愛情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它只是加以誇張和渲染,把愛情寫成生命的狂歡,生活的意義,有了它,平凡變成絕美,平淡生出激情,柴米油鹽都是浪漫,瑣碎庸俗統統絢爛多彩。不諳世事的少女,很容易因此對愛情懷有不切實際的期待,把愛情當成生活最重要的目的,相信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樣的醜小鴨,一定會有一個人,把你看成最高貴最美麗的天鵝,無比深切的愛你,終生陪伴你,不離不棄,生死以之。而如果她們仔細觀察這個世界,或者是親身經歷過世事之後,就會發現,愛情只是人類許許多多欲望需求中的一種,高尚的愛情,只有高尚的心靈才能夠享有和保持。而無論什麼樣的激情,都終將在歲月中歸於平淡。兩個人不能夠永遠執手相看,為愛沉醉,而必須攜手同行,共同追求下一個目標。”
傅青綸覺得這番議論很是新鮮,來了興趣:“那你以為,真實的愛情,應該是什麼樣呢?”
林之若道:“我以為愛情和任何一種事業一樣,需要建設和經營,努力和付出,堅持和等待,耐心和智慧,寬容和諒解。當然,也和事業一樣,要成功,或多或少都是需要一點運氣的。”
傅青綸繼續問道:“那你覺得你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林之若敏感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實我本人對愛情是不太樂觀的。我覺得如果不是出於感情上或者實際上的需要,比如受不了孤單寂寞,已經愛上身不由己,或者是喜歡家庭和小孩,大可不必主動追求愛情。一個人內心充實,事業圓滿,自由自在,無牽無掛,一人吃飯全家飽,到處能安即是鄉,多好啊。”
傅青綸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