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好施,膝下只有白錦娘一女。
錦娘貌美如花,聰慧過人,仗義灑脫,不拘小節,頗有俠骨。平日裡,錦娘扮作男人,和縣裡的其他男人評詩論武,切磋技藝,白家二老雖覺得此事多為不妥,但因為晚來得女,對錦娘向來百依百順,溺愛至極,此番也不敢強加管束,惹女兒生氣。
盧縣知縣胡如海和白家乃是世交,白老員外六十大壽,胡如海攜兒子胡成龍前來拜賀。
席間,胡成龍為錦孃的傾國姿色所迷,早已魂不守舍,回去後第二日就差媒人來提親,白家二老思慮一番。倒覺甚為滿意,不料這婚事卻遭到錦孃的極力反對。原來錦娘在詩社品酒論詩時,認識了一個叫苗文生的秀才,二人一見如故。志同道合。遂引為知己,交往數月。感情日篤,錦娘便將自己是女兒身的秘密告訴了他,並將自己所佩的一隻玉鐲贈與他做信物,私定了終身。
事已至此。白家二老雖然又氣又恨,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委婉地回絕了媒人。可胡成龍自那日從白家回來,便對錦娘朝思暮想,此番雖遭拒絕,心裡哪肯罷休,於是便差管家買通了白老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頭。得知了內情,此時恰好碰上清河縣出了一樁人命案,胡成龍便一不做二不休,將這殺人兇手的罪名扣在了苗文生頭上。立時便將他抓捕入獄,嚴刑拷打,肆意羞辱。
外人不知實情,但白家人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前因後果一聯絡,心裡早已明白了真相,白老爺子怕女兒不肯罷休,再要出去胡鬧,一狠心將錦娘鎖在了後院的閣樓裡,還派了兩個家丁守門,不料第二天早上丫環進來送飯時,錦娘早已不見蹤影。
原來錦娘趁著黑夜,搭了條繩子順著窗戶逃走了。
錦娘邊走邊想:苗文生父母早亡,並無兄弟姐妹,自己若不替他奔走申辯,只怕就要冤沉海底,若說一級一級往上告,那也不必了,自古官官相護,胡家只怕也早使了錢,哪還會有人替自己說話,唯今之計,也只有去長安碰碰運氣,或許還能找到個說理的地方。
事不宜遲,錦娘買了匹快馬,依然男子打扮,飢餐渴飲,曉行夜宿,七日便來到長安。
輾轉了兩日,錦娘方才打聽到長安有家“五福門”酒樓,正是達官貴人宴飲之所,此時錦娘已是囊空如洗,便索性將身上首飾全部拿去典當。她心裡想:人命關天,還計較這些小玩意兒做什麼,今日之舉,權當是破釜沉舟,以銘我志,若不能翻案,我便死在此地,也不必再為日後做什麼打算。
有錢能通神,錦娘從兩個醉鬼口中探得刑部尚書竟與“醉香院”一個頭牌如煙有染,偶爾也會在那過夜。
當晚,錦娘便買通了“醉香院“的管事,成了這裡端茶掃地的雜役。錦娘時時留意如煙的繡房,但半個多月過去了,如煙也沒接待過什麼客人。
這一日晚上,如煙房裡突然多了一位尊貴的客人,錦娘心裡明白,這一定就是刑部尚書了,錦娘裝作送茶點,剛到如煙繡房門口,就被四個的彪形大漢攔住了:“我們老爺現在不喝茶。”
“可這點心,使如煙姑娘親自吩咐拿過來的。”
“那就把點心留下,待會兒我們送過去。”
錦娘哪裡甘心就這樣回去,這麼些天,等得不就是這一刻嗎?錦娘迴轉身,悄悄將一碗熱茶擲了下去,茶碗正砸在一個吃花酒的男人頭上,那人被燙得像豬一樣嚎叫,旁邊的妓女也跟著尖聲叫喊,錦娘故意慌慌張張地喊道:“不……不好了,有刺客!”
四個大漢探身向下望,錦娘趁著這個空隙,突然一衝,就闖進了如煙的繡房,當四個大漢回過神兒來,趕進繡房,錦孃的匕首早已架在了刑部尚書的脖子上,幾個大漢頓時驚慌失措,反倒是刑部尚書顯得臨危不亂。
“你可知老夫是誰?”
“您是刑部尚書。”
“那你就是要犯上作亂了。”
“民女此番犯險來見大人,一不為謀財,而不為害命,只求您能給錦娘一盞茶的功夫,聽錦娘說個小故事。”
錦娘便將苗文生遭害的過程前前後後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語畢,錦娘後退一步,雙膝跪地:“錦娘此番所為,罪該萬死,但望大人念在錦娘一介女子,於萬里之遙獨身入京,又在此苦等這些時日的份上,還苗文生一個清白,錦娘沒什麼好說,自當一死謝罪!”
錦娘說罷,一刀便插在自己胸前,尚書伸手去攔,卻晚了一步,當下急差人喚郎中前來醫治。
苗文生的案子因為有刑部尚書做主,很快水落石出,錦娘也起死回生,大病初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