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塢村不算大,才三四十戶人,養種著二三百畝山地。一進村便能聽到雞鳴狗吠,感受到一種鄉土人家的鮮活氣息。
知青點原有10個知青,已回來了2個,連他們2人,還只有4個人,女生一個也沒有回來。既已回來了人,知青點就還不算冷清。先他們回來的2個知青,一個叫陳明旺,一個叫易德厚,剛吃過中飯,見他們來了,正要去做飯,隊長尋根生這時走了進來。他是見到那臺機械廠的小貨車特地趕來的。
尋根生是個四十來歲的山裡漢子,剛剃的光頭油光錚亮。這是個肚裡做手腳的人,平日臉上極少帶笑,叫人捉摸不出他的心思。他一進門,見著張學軍齜牙一笑道:“回來了!”又遞了一根菸給司機。
“回來了。”張學軍說,“尋隊長,您還好嗎?”
“好,好啊!”尋根生說,“還沒吃飯吧?走,上我家吃去。”
張學軍也就笑道:“尋隊長,那我就不講客氣了。”說罷,拉住李宇軒,跟著尋根生就往外走。
鄉下的習俗,早上就把一天的飯都煮好了,因此飯不要再煮,於是,尋根生便叫婆娘去炒兩個菜。
尋根生叫他們落座後,便看著李宇軒問:“你就是叫李宇軒的吧?”
張學軍忙說:“對,他就是。這就來向您報到。”
李宇軒也忙接著說:“尋隊長,以後給您添麻煩了。”
“呵呵!”尋根生笑道,“別說麻煩,能來就好,能來就好。”
一會菜上了桌,尋根生便叫他們吃飯:“鄉下沒有什麼好菜,不好意思,你們隨便吃吧。”他這話主要是衝著司機說的。
三人也就沒有再推讓,坐了一上午的車,肚子也早餓了。
這時,從裡屋走出一個眉眼俊俏的女孩子,大約十*歲年紀,身著一件碎紅點子花衣,顯然是剛剛換上的。一見著張學軍就嚷:“學軍哥,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把我們忘記了咧。”說罷,甜甜地笑著,又瞥了他一眼,眉稜子一閃一閃的。
“哪能呢,”張學軍說,“別的都可以忘掉,尋隊長是不可能忘掉的。”
尋根生就嘿兒嘿兒地笑,笑得兩個肩胛一顛一顛的。忽然,他想起什麼,又說:“你們回來得正好,上面佈置社社隊隊要搞紅海洋,我正為這事犯愁,不知要如何搞才好。”
“什麼叫紅海洋?”張學軍問。
“就是在牆上刷上紅油漆,寫上最高指示和主席詩詞。這事,就交給你們辦。”
“尋隊長,你算是找對人了,”張學軍說,“李宇軒從小就喜好畫畫,他畫的畫可好啦,這寫字,他可是小菜一碟。”
“好,好,這事有你們,我就放心了。”
“但先得把牆壁粉刷好。”張學軍又說。
“這好辦,”尋根生說,“村裡已粉刷出了幾面牆,我這就去安排人,再粉刷出幾塊來。”
吃過飯,司機便把車子開了回去,張學軍與李宇軒一人提了一桶油漆去寫字。
出了門,李宇軒就俏皮地朝張學軍眨了眨眼道:“學軍,我看尋隊長家的妹子對你可是蠻有意思的喲!”
“什麼意思不意思,”張學軍笑了笑道,“她是尋隊長的滿女,叫尋彩霞,還不是想讓我老爸將來把她招進廠裡去。”
“這可也是一件好事呀!”
“什麼好事,一個農村戶口,要轉到城裡去,哪是我老爸辦得了的?”
“那也是,”李宇軒就說,“你就乾脆對她說明白,免得人家老纏著你脫不了身。”
“不行,”張學軍說,“她要是絕了這念頭,他尋根生還能待我們好嗎?”
“那你怎麼辦?”
“拖著唄!”
兩人就沒再說什麼,就分開來往粉刷好了的牆上刷上紅油漆。這刷油漆很簡章,一會就在牆上刷出好幾塊。刷了幾塊後,他倆便開始寫字。寫最高指示,寫美術字,一筆一劃要做,這很費時費工,忙了一下午,每人才寫好一塊。第二天寫時,李宇軒就提議說:“寫主席詩詞吧,用主席的手寫體。”
“主席的手寫體?你會寫嗎?”張學軍有些吃驚地問。
“試試看吧。”李宇軒說。說完便跑回知青點,拿來一本主席手寫體的詩詞本。他用鉛筆先在牆上輕輕描摹好,然後讓張學軍用筆蘸著黃油漆照著填寫。但寫出來的字,表面看去還像,但是呆板了些,不活,只是形似而不神似。他忽然突發奇想,何不乾脆就用油漆照著主席的字寫呢?萬一寫壞了,用紅油漆刷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