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一塊的地來,就像愚公移山。
夏雨今日卻挖得很狼狽,很吃力,笨重的開山鋤好像總在同她鬧彆扭,使她看上去不像在挖土卻像在扭秧歌。
時光隨著汗水一點點流走,她已是汗流浹背,胸脯起伏,火辣辣的太陽放肆地炙烤著她的頭、臉和脊背。她只覺得手中的鋤頭越來越沉重,胸中好像有一堆乾柴在燃燒,而且腹部有種令人難忍的疼痛。
一旁的李宇軒瞧見她神色不對,忙停下鋤頭問:“夏雨,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許是胃痛吧,我從小就有個胃痛的毛病。”她喘著氣說。
“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我身上帶了胃痛藥,吃兩片就好了。”
他便忙跑去地頭樹蔭下,從一隻裝茶水的瓦罐裡倒了一碗冷開水給她吃藥。
四嬸子也關切地對她說:“夏雨妹子,是肚子疼嗎?你就在這樹蔭下歇著,別霸蠻撐著幹。”
“不要緊,我慢點挖就是。”她說,還朝四嬸子笑了一下。
太陽仍然懸在頭上肆虐,陽光在她眼前翻卷起一片灼人的熱浪。她感到自己越來越虛弱,眼前金花直冒,鋤頭在手中彷彿不是一件工具,而是整整一架大山。
四嬸一看情形不對,忙奪了她手中的鋤頭,扶她去樹蔭下坐著。又用手朝她額一摸,覺得燙手,驚訝得大喊:“不好,得趕快送衛生院去。”
大家一聽,也全都趕了過來。
四嬸便指揮道:“宇軒,你快去我屋裡找來兩根竹杆,用把椅子扎個擔架,要快!”
擔架很快紮好了,四嬸又指揮李宇軒和幾個男知青抬著往公社衛生院趕去。
衛生院裡只有兩個醫生,一個下鄉出診去了,剩下一個是個年輕小夥子,是從隊上的赤腳醫生調上來的。他一見病人,知道病得不輕,平日治個傷風感冒還可以,但遇上重病號就不行了,只得說:“你們趕緊送縣醫院去,千萬別耽誤了。”
到縣城有好幾十里路,要下午3點半才有趟小火車,還得等幾個小時,可是病人等不及,怎麼辦?四嬸說:“這裡我比你們熟,我去想辦法吧。”
一會,四嬸果真就喊來了一輛拖拉機,她是去公社農機站喊來的,開車的後生是她的一個遠房侄兒。
大家便七手八腳地把擔架抬上車。
拖拉機一路顛簸著,好容易到了縣醫院,可是病人卻已昏迷了過去。眾人忙抬去急診室,醫生只看了一眼就叫送住院部。
大家的心一下都變的萬分緊張,李宇軒更是急得心跳不止,渾身沁出一層灼熱的汗來。進了往院部,他抓住一位值班醫生就急急地說:“醫師,求您救救她!”
幾名醫護人員全都圍上前來察看,兩個年輕的護土竟嚇得走開了,值班醫生也是個年輕人,臉色嚴峻地蹲下來檢查病情。
李宇軒問:“醫師,沒危險吧?”
年輕醫生沒回話,卻皺著眉,額頭上直往外冒汗。他眼睛四處望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朝一位兩鬢斑白而在忙於打掃的老人招了招手說:“楊老,您來看著這個病人。”
李宇軒心下好生奇怪,怎麼能叫一個清潔工看病呢?
老人卻放下手中的掃帚,忙趕來病人身邊。他目光黯然,毫無生氣,滿臉皺紋成了深溝,背有些駝曲,顯得矮小,瘦弱。他用於輕輕地翻開病人的眼睛特別仔細地看,沉思了一會,然後抓住夏雨的手腕探了探脈搏,鄭重其事地從年輕醫生手中接過聽診器聽了一會兒心臟,然後用手輕輕地按了按了病人的腹部,夏雨不自覺地“哎喲”了一聲。
老人問:“是這裡痛嗎?”
“痛,反正四到處都痛。”
老人又按了按其他的部位:“痛不痛?”
“嗯,這裡最痛。”
老人又轉臉朝李宇軒問:“什麼時候發的病?”
“今天上午,”李宇軒說:“不過,她打小就說自己有胃病,身上常帶著胃痛藥。”
老人口裡“唔”了一聲,擰著眉頭想了一下,便叫來醫護人員,吩咐立即手術,並叫李宇軒趕緊去辦理住院手續。
“要動手術?”李宇軒著實吃了一驚。
“必須馬上就動,那不是胃病,是膽囊炎,必須做切除手術,不然會有生命危險。”老人說。
當老人做這一切時,李宇軒見他緊張得臘黃的臉上顯出蒼白,而且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老人自身虛弱的身體已有點力不從心。然而他在決定診斷後,又像一位負傷而不肯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