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到這份上,原本是攢足了勁要吵架的,現在也沒對手了,末了只好狠狠瞪他一眼,砰一聲,又把車門給撞上了。
嶽峰原地站著不動,過了會扶著車身慢慢蹲了下去,陳二胖有點慌,也蹲下了問他:“峰子,怎麼了?”
嶽峰低聲說了句:“沒事,你讓我緩一緩。”
陳二胖手足無措地站起來,周邊無關的人眼見沒熱鬧可看,也就議論著四下散去了,一道來的車友三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那幾個多瑪藏人面面相覷的,小聲用藏語跟央宗幾個詢問著什麼。
一群人中,只有桑珠活佛輕輕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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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把季棠棠拽得下那輛車子,央宗怎麼跟她許諾送她回桑扎都不行,她慢吞吞地說:“不用你們送了,嶽峰會開車送我的。”
同樣的,也沒人能上得了那輛車子,嶽峰試圖跟她說過話:“棠棠,我是嶽峰。”
“嶽峰穿的不是你這衣服。”
隱藏的臺詞是:你這個騙子!
嶽峰沒辦法,又小心翼翼徵詢她的意見:“那我能上車坐會嗎?”
回答的斬釘截鐵:“不行,嶽峰的車子!”
嶽峰老老實實哦了一聲,走到不遠處的草坪水泥階臺上坐下,陳二胖氣不過,隔著窗戶兇她:“你的車啊?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一群人中,只有陳二胖對她最不客氣,季棠棠有點怕他,沒敢吭聲,直到他走了才小聲嘀咕了一句:“就是我的車。”
陳二胖本來就胖,這心頭一躁,就更熱了,手扇著風一屁股坐到嶽峰邊上:“這怎麼整啊,就讓她待車裡啊?”
嶽峰似乎根本沒覺得這是個問題:“人在老子車裡,還怕她跑了啊。”
陳二胖抬頭看車子裡的季棠棠,剛才他們已經跟桑珠活佛有過一番基本資訊瞭解了,但依然忍不住恨的牙癢癢:“論理她生病,我不該跟她計較,可是峰子你沒見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樣,欺軟怕硬的主這是。你看我說她她就不敢吭氣,你一開口她就吼你,對這種腦子不清楚的,你就得兇點,不然還不得騎到你頭上來。”
嶽峰也抬起頭,看著季棠棠只是笑,半晌說了句讓陳二胖差點飆血的話:“老子喜歡,關你屁事。”
陳二胖氣的騰一下跳起來,一腳踹嶽峰肩上,同時暗暗做好準備,預計著會像以前在部隊似的,被嶽峰追三圈揍一頓,誰知道嶽峰身子晃了晃又坐正了,同時慢條斯理拿手撣了撣被踹的地方:“爺今兒心情好,不跟你計較,踹一次還免費送一次,來來,再踹!”
陳二胖看鬼一樣看他:“你有病吧?”
嶽峰哈哈大笑,往後一仰就躺到草坪上,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看天:“就是有病,怎麼著,咬我啊?”
陳二胖啐了他一口,氣哼哼地轉身就走。
獅泉河的天真藍,一絲雜質都沒有,嶽峰眯著眼睛看天,不知是不是被太陽給曬的,眼角酸酸的有點澀,但是心裡頭滿滿當當的都是踏實的感覺。
有人走過來,紅色的袈裟下襬,起了毛的僧鞋,嶽峰忽然反應過來這是桑珠活佛,趕緊撐了手臂站起來,活佛面前,還是不敢造次的。
桑珠活佛雙手合十,向他行了一禮,問他:“和拉姆是不是早就認識?”
嶽峰覺得不該隱瞞也不想隱瞞:“是。”
“我聽說幾天前,拉姆給人打過電話,是不是打給你?”
“是。”
桑珠活佛點頭,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頓了頓又問:“拉姆現在這樣,你不擔心嗎?”
嶽峰不明白:“擔心什麼?”
“她不記得你,像個不經事的小孩子。”
從再次見到季棠棠到現在,嶽峰幾乎沒去想過這個問題,也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他想了想,很誠懇地回答桑珠活佛。
“桑珠上師,能夠再見到拉姆,我已經很滿足了,對我來說,這是老天格外照顧,不敢要求更多,我怕要的太多,貪心不足,連眼前的都守不住,我真的滿足了,真的。”
說到最後,忽然想起上次,光頭問他同樣的問題,他還曾經遲疑,這一次答,真真真正是發自肺腑。
或許是因為,在這期間,他徹頭徹尾的失去過,所以,但凡能有一絲一毫的彌補找回,都覺得格外珍惜,治不好也沒有關係,平平安安在身邊就好,日子糊塗一天快樂一天辛苦一天頹廢一天都是這麼過,既然這樣,他就慢慢照顧她好了,兩個人總是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