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整理好身上的小毯子,於是,兩個人繼續前行。
兩個大人沉默著,一路只聽到孩子“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學話的聲音。
有時,三喜會學著孩子發出的聲音給他們提示一下,“嗯,寶寶——對,就是這樣,你倆就是乖寶寶……”
常瑞雲則偶爾會扭頭瞥一下自己的女兒,欲言又止。
這都一年了,這孩子,怎麼就沒住夠似的?
走了一段,綠意蔥蔥的低矮灌木叢圍起的門口,一個管理員大媽看著這母女又推著孩子來了,熱情地打招呼,“嗯,早啊,來了?”照例上前逗逗兩個孩子,然後看著母女兩個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園子裡。
不禁搖搖頭,母女兩個聽口音,那是標準的京腔,不過,這麼久了,怎麼沒有看見過她的先生一次?
每次都是母女兩個,一人推個孩子,神情淡淡,即使是微笑,也好像帶著點點的落寞。
這麼年輕,或許是被人偷養的“小三”不一定,擱這裡金屋藏嬌呢。
大媽最後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不過,也見過了,聽她們說起她們住的小區,憑海臨風別墅區,那真是達官貴人住的,不少的金絲雀便被養在那裡。
不同的是,這個女孩子和她的母親都很謙遜,沒有那些一看就是小三的媚氣和俗氣,倒顯得和鄰家女孩一般。
唉,可惜了,大媽嘆口氣,繼續織她的毛衣。
這個園子靠海而建,進去後,順著幽靜的道路走下去,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雕塑屹立園中,“雕塑園”便是因此得名。
但是因為外面沒有牌子,很多人並不知道海邊綠樹掩映下還是如此別有洞天。
沿著道路穿梭,下了層層臺階,便是海灘。
而三喜和孩子最喜歡的事情,便是坐在海灘細軟的沙子上,一邊呼吸略帶腥氣的海洋的氣息,一邊傾聽海浪拍案的聲音。
偶爾三喜會赤腳下海走那麼兩遭,微涼的海水拍上肌膚,感嘆大自然的博大精深之際連帶著心胸也開闊起來。
也只有此刻,她的心才有了不去考慮塵世喧囂的紛擾,才算是寧靜了下來。
這一年多來,她是挺過來了,但是,她不能不承認,雖然離開了那些令她無法承受的紛擾,但是,她並沒有完全地逃離開。
她只是在逃避而已,她也不知道,她的逃避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一年了,想必自從她和母親徹底逃離開那個城市之時,那裡就鬧翻了天。
但是,時間是最好的良藥,誰還會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一直念念不忘呢?也不知道那個男人,他現在在幹什麼……
唉,不想了,還是得過且過吧。
三喜坐在沙灘上,怔怔望著遠處的海鷗展翅沒入白雲深處,嘆了口氣。
察覺到三喜的心情,在一旁細細觀察幾次欲言又止的常瑞雲終於逮著了機會,小心翼翼開口道,“三喜,你,是不是想家了?”
三喜一怔,隨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淡淡道,“想什麼家?這裡不是家嗎?”
她瞥了一眼母親,常瑞雲聽三喜說這話也不再言語,低頭和兩個孩子玩著沙子。
兩個孩子咿咿呀呀地,各自不熟練地拿著一把鐵鍬,鏟著沙子往小桶裡放。
三喜心裡一軟,自從來到這裡,母親也沒有和她的家人聯絡。想必,她也想她的家裡人了吧?
“媽媽,你抽空給舅舅打個電話吧,用我之前的那個號,不要用這裡的電話。”
常瑞雲點點頭,“好。”
於是,守著兩個孩子,兩個人各自默默想著心事。
三喜想的是,自己這樣的日子,雖然平靜,但是,總是不那麼安心,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難道自己要這樣守著兩個孩子和母親一樣,直至蹉跎下去,有一天和自己的母親一樣,白髮一根根冒出來,然後有一天老得走不動?
常瑞雲則想的是,三喜這孩子如此倔強,她該怎麼開口說這件令人棘手的事情?
太陽上來了,沙灘上的溫度漸漸熱了起來。
海邊的這種熱度是可以曬爆皮的,於是,開始收攤回家。
遠遠就可以看到大片深深淺淺的綠色,於是,心裡也跟著清涼了許多。
快到別墅的時候,三喜忽然發現別墅前面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在白色柵欄的映襯下,格外突兀和醒目。
三喜有些納罕,自己這裡許久都沒有人來了,怎麼會有車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