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之言
綠葉初綻的大學校園裡,朝氣蓬勃的學生們快步走過,三三兩兩,或說著話,或夾著書,在林蔭小道上落下自己年輕的步伐。
“嘿,耗子,最近怎麼打算的?”綠意漸染的小道上,兩位年輕學生並肩而行,較為高挑的那個走得比較隨意,兩手插在褲兜裡就開了口。
被叫做“耗子”的年輕人臉上露出些許無奈,聲音裡也透出一股嘆息的意味,“都說了別叫這個外號……算了。”或許明白說這些沒用,年輕人也沒再嘗試,只揉揉額角,面上浮現出深深的疲倦,“沒怎麼打算,只是不繼續學了而已。”
“你想好了?”高挑者皺起眉頭,語氣嚴肅。
“嗯,對。”說出來後就好許多,年輕人面色一鬆,肯定道,“我這專業讀研讀博也沒多大意思,何況我念書也不在行,還不如就這樣去實習鍛鍊,畢業後就直接工作輕鬆。”
“也是,畢竟都大四了……”高挑的學生嘆了口氣。
“是啊,我在學校能混的日子也就這幾天了。”年輕人苦笑了一下,“真希望能聯絡到一個好企業,現在競爭這麼激烈,如果不考慮好,畢業後再找工作可就困難了。”
“那先祝你成功了,加油。”
“謝謝,你也是。”年輕人笑了笑,“你是要繼續讀下去的對吧?考研加油哦。”
“我還早呢。”高挑青年聳聳肩,“倒是你,出去實習的話就別整天玩遊戲啦,該斷的就斷吧。”
“……嗯。”年輕人沉默了一瞬,答應的聲音忽然變得極輕極輕,“我會的。”
*****
道長上線了。
細密的雪絲連綿成一條細線,自陰沉的雲端落下,密密鋪了一層地面。
青灰的磚瓦被層層掩埋在冷白的雪團下,即使抬腳落步的動作再輕微,也免不了帶起細細的沙沙聲,摩挲著顆粒的雪花,印下鮮明的痕跡。
華山純陽宮,夜色深沉如墨,時鐘的刻度已經指向凌晨三點,連喧鬧嘈雜的世界頻道都沉寂下來,偶爾才有新訊息刷過。
往日熱鬧的太極廣場也靜默了,身著藍白道袍的npc也少有蹤影,只有間或巡邏的純陽弟子列隊走過,衝大晚上還呆在這兒的蠢羊咩咩咩點頭致意。
守禮的道長自然回以問候,靜靜站在原地目送他們轉身,繼續去往下一個地方巡視。他並不打攪他們,只緩緩挪動步子,走到巨大的陰陽圖案中央,一撩袍角席地而坐,淺淡的眉眼將閉未閉,彷彿疲倦,又彷彿釋然。
雪越下越大,連綿的白點潤溼了道長凌亂的鬢角,淡色的發冠與肩部堆了些許積雪,越來越多也越染越大,最終像是要將這個僵坐不動的純陽弟子徹底埋沒在呼嘯風雪中,再也無法動彈。
“你在幹嘛?”
忽然,空寂無人的太極廣場冒出一個惱怒的聲音,那聲音由遠至近動作極快,開頭的音節還在遙遙的遠方,最後的尾音卻已經響徹在蠢羊咩咩咩的耳邊,就像近在眼前一般。
道長眉梢一動,想睜開眼,但他努力了半天,已經被凍得渾身僵硬的軀體卻連這最簡單的動作的都做不出來。
“蠢貨。”那聲音一眼看出他的窘迫,語氣不善的哼了句,手上卻自發自動的伸過來,拂開他眉梢眼角落滿的積雪,讓人能漸漸的緩過勁來。
“睜眼。”
依舊是不友善的語氣,道長卻並不在意,他動了動眼,遲疑了一下,才慢慢的用了點力,輕輕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燦金之色,濃郁的金光宛如壓縮到極致的正午陽光,燦爛熱烈,光是一眼掠過,都眼角發熱,彷彿要承受不住這樣耀眼的金黃。
“……蠢嘰?”道長不只是茫然還是無措,整個人都有些愣愣的,就像失了魂一樣。
“就是我。”燦金之色離遠了些,露出張揚衣袍上黃雞嘰嘰嘰那張脾氣不怎麼好的臉。
道長看見他又愣了一下,傻傻的去看時間,直到確定這的確是半夜,才慢半拍道:“你怎麼這時還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專職夜貓子。”黃雞嘰嘰嘰翻了個白眼,說話的同時手裡動作也沒停,三下兩下把好基友頭上肩上衣服上的雪堆拍掉,才昂起頭,語氣兇惡道,“我還沒問你呢,大半夜不睡跑上來淋雪作甚?你不是一向好學生按時作息乖乖上課嗎?我可記得明天是週三而不是週末。”
“……早請假了。”蠢羊咩咩咩慢吞吞的從地上站起來,被雪凍了這麼久,身體還有些僵硬,站起來時動作不穩差點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