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看到一張有一張熟稔的臉——妄圖拉她入深淵的陸宸,面目全非的洛林,還有她的同事,她的朋友,甚至還有一個年幼的女孩。
那看起來粉雕玉琢,其實內心千瘡百孔的女孩,棕色的捲髮,紫羅蘭色的眼眸,唇邊的笑容有一點天真,額頭上卻有一個張牙舞爪的黑色印記。
所有人都被捲進一個漩渦之中,無可自拔。她當初墮落成亡靈時,尚且有云疏桐伸出的援手,如果再一次呢?她該何去何從?
“如果我說,我想要的更多呢?”陶楨雙手交疊支著下巴,毫不避諱地說,“比如說,上床。”
流蘇理所當然地僵硬了一下,乾巴巴地說,“我蒲柳之姿,恐怕入不了准將您的法眼,”她咬了下牙,一字一頓,“那是我的底線。”
“你也拋不下的東西。”陶楨不知是嘆是嘲。
流蘇勾了勾姣好的菱唇,下滑的髮絲掩蓋住了那抹嘲諷,“我之所以守住我的底線,不是因為我有多清高,而是像我這種人,底線一旦被打破,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最終自取滅亡。”
“就像雲疏桐一樣?”陶楨點了點頭,笑得雲淡風輕,“我還是需要有底線的人,因為那樣的人容易把握。如果我的助手肆無忌憚的話,我會很傷腦筋。”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陶楨那張俊雅無垢的臉上接著浮現出一絲認真,“不過,我也向你保證,至少在我手上,特許者計劃不會終止。”
陶楨就像個兜售靈魂的惡魔,流蘇每次面對他都會升起由內而外的無力感,他接著對流蘇說,“雲流蘇下士,把你的光腦給我。”
流蘇順從地脫下自己的光腦,陶楨卻不急著將它連線到主機上,而是拿起工作臺上的一把鑷子,小心翼翼地從一道縫隙中夾出一片薄如蟬翼的黑色卡片。
“竊聽器。”鑷子在桌子上摩擦楚尖銳的撞擊聲,就像是撞在流蘇的靈魂深處,讓她的心尖一陣的顫慄。
時間唐突地停止了,她就站在那裡,彷彿捱過了天長地久,捱過了時間的荒蕪,直到眼前被抽離的一切迴歸正位,她舔了舔唇,聲音有些乾澀,她聽見自己說,“失落街不是沒有訊號嗎?”
陶楨彎起眼笑了起來,這位溫潤的准將臉上出現了一種名叫得意的神色,“蘇沐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到。雖然在失落街架構起全系影像有些天方夜譚,但是同步小容量的音訊檔案還是可以做到的。”
“從一開始您就知道我……所以這一切是你計劃好的。從我踏上飛行器的那一刻開始。”
環環相扣的局,流蘇突然感到與有榮焉。她一開始還以為陶楨日夜兼程地趕過來是為了喬一白,沒想到是因為自己。
“我說過,我的手段不會乾淨,我容不得天真。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根本不知道。可是,我唯獨不想騙你,流蘇。”
這的確是流蘇的處事哲學,真相哪怕再不堪入目也比虛偽的謊言美妙。黃粱一夢固然美好,但是大夢初醒時會發現,那些只是鏡花水月,自己其實是被放在火架上烤著。
當然她自動忽略了陶楨逢場作戲的深情款款。
那雙海藍色的眼眸總讓人覺得會困死三千垂柳,讓人溺死在那片溫柔之中。
陶楨雙手交疊支著下巴,頗有閒心地指教流蘇,“如果你面對的是一個看到好東西就會不擇手段佔有的人,你應該收起你的堅持和天真——因為這兩樣事物都很耀眼,會讓人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如果得不到那就只有毀掉。”
這是韓宣不會教她的,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也決定了前者身敗名裂蝸居格桑,後者飛黃騰達功成名就。
“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是你先將話題引向那個地方的,我也沒想到你會代洛林質問我以及聯盟。”他笑著敲擊著桌面,“你總是讓我吃驚,也總是給我帶來好運。如果我沒有裝竊聽器,你會讓我那個骸魔和你有關係嗎?”
“恐怕不會。”
“你的坦白讓我很高興。關於骸魔的問題,我希望雲流蘇下士您提供一份詳盡的書面報告。”他對自己挖的陷阱毫無避諱,甚至隔岸觀火,請君入甕後還讓你以為這是你心甘情願。
“您的坦白,讓我心寒。”她可以體會到洛林當初被審判之眼照射時的心情,那種走進既定結局的解脫與絕望。
“那就多加件一副,”陶楨說了一個冷到南北兩極的笑話,他手上又重新拿起那個鑷子,在流蘇麻木的目光中又夾出一片晶片。
“這不是我裝的,你太大意了,喬一白也不夠小心,或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