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處境堪憂,但是他任然頗為大義凜然地說,“難道明知不可為就不為嗎?就算豁出性命,我們也要讓聯盟知道,我們病變人類的氣節。我們承天命,順民心,就可以顛覆大不公的聯盟。”
他的話得到了眾人的響應,幾千年來,“承天意,順民心”這種話,總能欺騙一代又一代的人,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
“這已經不是一個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時代,”年輕人的語調中透著冷意,就像他方才的那一聲嘆息,“這個時代能透過最少數的人,控制最多數的民心。存在了一千年的集體專制,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就算能殺了聯盟議長,也改變不了病變人類的際遇。就好比,如果我現在殺了你,給我一定的條件,我一樣可以控制你的這些追隨者。”
老者的身軀一僵,只覺得吐息都被凝固,黑袍的年輕人緩緩道,“你信不信?”
言罷,他有發出第二聲嘆息,依舊像落雪般輕柔,如梧桐清疏搖落,“不過你信,或者不信都不重要了,你還是在天上好好看著吧!”
砰!
一聲槍響,人群之中流蘇只覺得那聲槍響迴盪在蒼穹,她不禁抬頭看著漆黑的天幕,原本的繁星悄無聲息地躲藏了起來,流雲掩月,整個天空看不到一絲光亮。
老者轟然倒地,至死都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出手這麼狠辣,他死不瞑目,和流蘇一樣,看著頭頂的這片蒼冥。
身處泥淖,總有人仰望星空。但是此時的天空,看不到星星。
整整十息,全場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原本喧鬧的露天會場像是突然出故障的老式錄音機,直到不知是誰發出第一聲尖叫,才像投入湖中的漣漪,一石激起千層浪。
砰!
又是一槍,黑袍人朝著天空放了一聲空槍,炫目得如同轉瞬即逝的煙火。聽到他的槍聲,周圍幾十只槍齊鳴,響應他的號召。
場面再次恢復死寂,喬一白把手搭在槍上,像是拉滿的弓弦。但是流蘇沒有動作,喬一白知道,這兩個人是認識的,而且淵源頗深。
他看著臺上的黑袍人緩緩摘下連衣的黑帽,露出原本清俊的容顏——這張臉,對於一個男子而言過於秀氣,如果忽視那個亡靈印記的話。
他的雙眼像是上等的墨玉石,目如點漆。灰鼠這輩子鮮少讚歎旁人的眸子,精通瞳術異能的狐狸小姐算一個,這個目光如炬的男子也算一個。五官整體都非常柔和,面部線條不似一般的男子硬朗,很容易讓人覺得他外強中乾,敗絮其中。黑袍人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他的唇色十分淺淡,近乎透明。
“洛林……”喬一白聽流蘇這麼叫他。他跟著陶楨混日子的時候看過流蘇的畢業照,眼前的這個人在照片上格外突兀,像是生搬硬套上去的華麗辭藻,確實很好看很優美,但還是滿滿的違和感。
因為那是後來P上去的,而且當時的洛林並沒有亡靈印記。齧齒類動物的直覺告訴他,流蘇能這麼順利地成為他的同事,和這個人有很大的關係。
洛林的眼裡是微漠的悲哀,或者這麼說過於文藝,不符合喬一白的屬性,他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的隱忍下是出於報復的瘋狂。
事實上,喬一白猜對了。
他聽見洛林這麼含笑的問,笑容輕淺而溫和,“你們覺得,我剛才做的,和你們‘黑印’有什麼區別?”
“我們至少不會朝著同胞出手。”短暫的沉默後,人群之中有人大聲喊叫。
“同胞嗎?被你殺害的純種人類和異化人類不是同胞嗎?你們口口聲聲說想要和他們同等的權利,但是你們自己把自己當做異類,怎麼能得到平等?”
他的聲音不響,但可以落在每一個人的耳朵裡,一樣清晰。
“那麼,”流蘇走上前一步,抬起頭來,露出的雪白脖子像是天鵝,“又是誰賦予你這樣的權利,隨手殺害一個病變人類的?”
“他殺了不少人,我也是。”洛林從容不迫地和流蘇對視,“這裡的每一個人其實都有資格殺了我。死在哪個人手上我都不冤枉。”
“這不是你可以殺人的理由。如果是在聯盟帝都你可以隨意殺人嗎?你不也將自己視為異類嗎?。”
兩個人無聲息地對峙著,都是寸步不讓。洛林的唇抿得很近,目光微冷,流蘇的笑卻有些天真無邪,彷彿是課堂上等待老師解答的學生,只是這個學生十分壞心,她明知老師解答不了還是這麼提問,她只是想等著老師出醜而已。
清純漂亮的女人總是更容易煽動人心,流蘇稱不上絕色,但是有種難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