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末了還是什麼都沒說,抬手給盧修越杯中又添了些熱茶。
盧修越喝了半杯茶潤喉,這才開口道:“修遠既然娶了親,照禮節你明日也該去探望探望他的新夫人,我聽聞與他定親的這位周小姐性子不是上佳,你見了她務必要謹慎些,但也不能太過小心失了氣度,進退幾分拿捏有度,若是個知禮的人,便與她深交幾分,若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潑辣性子,便不必理會,直接回來就是。”
王嫣將他叮囑的話一一記下了,末了柔柔道:“堂弟如今這副模樣,她還能欣然允嫁,依妾身看,此女應當是個有情有義的奇女子。”
盧修越未答夫人的話,只兀自抿唇譏諷一笑,坊間對這位週三小姐的流言頗多,能在短短几月內惹出這麼多流言蜚語,只怕不是什麼善茬人物。
“明日去時別忘了從庫房中挑些合適的東西送去,莫要失了禮數。”
王嫣溫聲應下,見盧修越眉目間有些許疲憊之色,很是貼心地讓人去準備熱水,親自服侍他沐浴解乏。
“夫人——”
王嫣輕輕合上門,轉身低聲道:“怎麼了?”
蕊心捧著手上的袍子,指著上面似乎是被樹枝刮破的一處給她看。
“前幾日有人新送來了幾副料子,樣樣皆是上品,正好公子的衣袍破了,夫人不如將那料子拿出來給公子裁兩身……”
“將針線拿來。”王嫣打斷她,抬手將案上的燭火拿近一些,方便看得清楚。
蕊心遞上針線,王嫣接過,在燈下熟練地穿上針,一邊縫紉一邊淡淡道:“公子最是不喜奢華,那樣名貴的料子,就算是裁成了新衣他也是不會穿的,你將那幾匹料子取出來,去去灰再包上一包,明日我帶著去拜訪新夫人。”
第二日天還沒亮,周盈就被盧修遠的章魚抱給勒醒了,費力地將盧修遠的爪子從自己腰上扒拉下來,周盈很是想不明白:這小子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姿勢既規矩又老實,怎麼一碰著人就要巴住不放了?她昨晚做了一整夜的夢,夢見自己被人五花大綁地塞到花轎裡,搖搖晃晃吹吹打打地走了一夜,早晨醒來時腦子裡還一陣嗡嗡的響,再照照鏡子,果然是一副黯淡臉色,隱隱有某國寶的影子。
“夫人——夫人?現下可起身了?”門口有人聲輕聲喊道。
周盈剛把一頭長髮梳順,聽到這呼聲忙應道:“是了,我已經起身了,你進來吧。”
她話音剛落,門那邊就傳來一陣響動,昨日硬塞給她**的那個奶孃看見她正坐在妝臺前,臉上似乎浮現出幾分滿意神色,隨手招呼門口候著的婢女們來服侍少夫人更衣上妝,自己則入了內室去喚公子起床去了。
古時的衣服本就繁瑣,周盈折騰了一陣後無果,終於放棄了掙扎,心安理得地過了一把皇太后的癮,由著幾個婢女分工明確的給她穿衣梳頭上妝,等到整個人都收拾妥當,盧修遠那邊也起了身,只是臉色不好,緊抿著唇坐在床邊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生起床氣。
周盈隔著紗帳往那瞥了一眼,盧修遠看見她後臉上的氣登時消了大半,朝周盈一個勁笑眯眯,周盈只好也朝他笑了笑,盧修遠見狀就要往她這邊來,被奶孃給攔住了,好說歹說地哄著把衣服給換好了又給梳了頭,這才放他跑過去纏著新夫人。
臨出門前,周盈突然想起昨日從手腕上褪下的一隻鐲子似乎順手放在枕邊了,她隱約記得那是她拜完堂後,盧夫人當著所有人面給她套在手腕上的,應當是個重要物件,此番清早去拜見婆婆戴著應當沒錯。
到內室去尋的時候,床被收拾的整整齊齊,上面鋪著的大紅喜被還在,只是原先被一同鋪在單子上的那塊白色絲絹不見了,讓她不由想起奶孃走時那鼓鼓囊囊的袖子,再聯想這塊帕子應有的作用,周盈只覺得有些頭疼。
在周盈的古代生存手冊中,嫁到盧氏根本就不在計劃內,周茹和她母親的算計讓這一切變成了一個措手不及的意外,自始至終都沒有給她退後的機會,鋌而走險走到這一步,她用了很大的勇氣,與此同時,心中對於這條路最終的結果亦是十分忐忑。
昨日並未同盧夫人見上一面,今日面對面見過,周盈只覺得她臉上不怒自威的神情和周身不可忽視的強大氣場,很是形象的詮釋了“女強人”三個字,有這樣的女強人做婆婆,她只覺得一座泰山從頭頂壓下來,愈發小心謹慎起來。
不知是不是她唯唯諾諾的謹慎樣子取悅了這位女強人婆婆,上完茶後,盧夫人竟露出一個笑容來,讓周盈靠著她坐,帶著幾分和藹與她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