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生從來沒有試圖跑過這樣快過,腳上的鞋子隨著快速的奔跑早不知被甩到了那裡去,尖銳的石子硌著她的腳板,她卻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感官已經模糊,剩下的只有眼前的路,身上的香味被風吹散開來,蜿蜒了一路,這是她故意留下的訊息,只等著他們察覺後追來。
不知跑了多久,身後果然響起了馬蹄聲,愈來愈近,一滴汗從她額前墜下,模糊了一路顛簸的視線,她閉上眼,黑暗之中只剩下耳邊呼嘯的風聲和急促的呼吸聲,然而已經麻木的感官卻在這黑暗之中再度復甦。
從馬上伸出一隻手,快而準地抓住了周盈的右臂,不等她反抗就將她強行拉到了馬背上。
周盈驚魂未定地在馬背上坐定,還未來及喘勻氣,鼻尖就先聞到了沁人心脾的香味,她心中一驚扭過頭去。蘭若俊美的臉龐赫然在她眼前。
大驚之下突遇大喜,就好像是在漫漫黑夜中突然看見了曙光,那種巨大到足以讓理智的人發瘋,讓冷血的人落淚的喜悅如洪水般衝擊著她脆弱的感官,不知是不是把她的腦子給震盪壞了。她竟覺得眼前這張臉看上去竟是前所未有的順眼。
察覺到她的灼灼眼神,蘭若輕笑出聲,向前傾了傾身體,近乎貼在她後背上,在她耳畔呵氣道:“這般眼神看著我,莫不是看上我了。”
他一開口。周盈這邊對他的好感就開始蹭蹭蹭地往下掉,很快就掉回了離原點高不了多少的位置。
“你怎麼來了?”
“半個長安城都是你的味道,如此反常,我又豈能不來一探究竟。”
他悠然說著,末了忽然輕笑道:“沒想到還真讓我英雄救美了。如何,往下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呢?”
許你個大頭鬼!周盈在心中憤憤暗罵,這個死色狼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這麼不正經,真是那個什麼改不了什麼。
“你來的時候,可見著了阿麼他們?”
“見到了。”蘭若鎮定自若地操控著韁繩,讓馬掉頭:“他們已經料理了那些刺客,正在到處尋你們。”
周盈這才鬆了一口氣,讓他趕緊往她來的那處荒廢院子去。
蘭若帶著周盈回到先前躲避的那處院落時。阿麼早就已經到了,賦兒已經被人安放在了馬車上,越歌在車前站著。似乎在等她,阿麼和鄭恆則站在門口,一個愁眉緊鎖聽著另一個小聲的說些什麼。
似乎是聽見了馬蹄聲,鄭恆回頭看見了馬上的蘭若,回頭又與阿麼說了些什麼,只見阿麼點了點頭。鄭恆便朝站在牆邊等候的手下揮了揮手,其中有一人牽著一匹馬走過來。鄭恆二話沒說便躍上了馬背,與蘭若在馬背之上遙遙對望了一眼後。揚鞭策馬而去。
就著蘭若的手從馬上跳下來,阿麼當即迎了上來。
“如何,可曾傷著了?”
若說大傷卻是沒有,只是方才瘋跑時跑掉了些,腳底恐怕傷得不輕,現下腳凍麻了不覺得,只怕回去緩過勁來夠她咬上好幾日的牙了。
想起自己為什麼要跑開的原因,周盈不禁有些火大,扭頭衝蘭若怒道:“要不是你的那個洗都洗不掉的破香容易暴露目標,我用得這麼跑麼,趕緊的把這味道給我除了,不然跟你沒完!”
蘭若聞言粲然一笑:“如此甚好,你若與我沒完,我必求之不得。”
一句屢試不爽的威脅竟然被他曲解成這個樣子,周盈只恨得差點沒把牙給咬碎,似乎這個蘭若對於如何挑戰人的忍耐底線尤為嫻熟,輕而易舉地就能讓她火冒三丈,開始周盈還以為是自己脾氣不好衝動易怒,漸漸的與他接觸多了,才發現自己確實一直是溫柔賢良一朵靜花,奈何對方有一雙催化辣手,如何能讓她不大動肝火。
見她吹鬍子瞪眼的生氣模樣,蘭若愈發覺得好笑,忍了忍才沒伸手去捏捏她因生氣而顯得格外鼓鼓的臉頰,話鋒一轉悠悠道:“若非那香氣,今日恐怕我有心救你,也無力而為,是福不是禍,且留著吧。”
言罷不等周盈反駁,他便轉身瀟灑地跨上馬背,居高臨下地對阿麼道:“夜半三更是非多,早些帶她們回去歇息,有什麼明日再查也不晚。”
蘭若策馬離去後,周盈被阿麼架上了馬車,並安排了四個護衛幫襯著莫何,務必將她們妥善送回府去。
馬車離開後,在一側等候的一個手下將一隻盒子雙手捧上給阿麼。
乍見那隻盒子,阿麼神情一怔,微微有些意想不到的驚詫之色。
捧著盒子的手下低聲道:“越歌姑娘讓在下將這隻盒子還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