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鋼和林劍走後,常桓還呆坐在地上,他還是不敢相信父親騙了他。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是叛徒嗎?
他不是說要和自己一起回家嗎?
他為什麼要騙自己?
他要去找他,他要問個明白。
常桓剛跨出帳篷,兩把槍頂在他腦門上,“你哪也不許去!”守衛的小戰士冷冷地說道,眼裡含著恨意。
“我……我去找我父親,我想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常桓訕訕地說道。
“楊隊說了,你哪也不許去!”小戰士冷聲說道,難道他還想給敵人通風報信?害死了那麼多人他還不甘心嗎?他狠狠瞪著常桓。
常桓頹然地退回帳篷,他們不相信自己了,他們也懷疑自己了,他們是不是把自己也當成叛徒?
常桓的心從來沒有這麼痛過。
其中一個戰士跑去向楊振鋼報告,他正拿著一支菸狠狠地吸著,聽了報告之後,說道:“看緊了他,別讓他跑了!”
“是!”小戰士行了個軍禮走了回去。
“老大,你說這次的事是不是常勝故意的?他真的叛變了?”林劍冷靜下來之後開始分析情況。
“常桓那小子也許也不知情,他可能被他父親利用了。”一旁的張建國說道。
“還有一種可能……”楊振鋼丟下手中的菸頭用腳踩了踩,“那就是常勝暴露了,他並沒有叛變,他被發現了,如果是這樣他就凶多吉少了。”
大家都沒吭聲,也有這種可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臥底多年就功虧一潰了,不僅害了他們,也害了自己。
大家都知道做臥底不容易,家人受連累,戰友不理解,自己也是膽顫心驚地過日子,一切都是為了國家,可是到最後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可是想想犧牲的戰友,他們又都起了疑心,若不是他們撤得快,他們就可能全軍覆沒,這難道不是他的陰謀?
“再怎麼樣常桓應該是無辜的,他還只是一個學生。”楊振鋼說道,又取出一支菸。
“老大,少抽一點,嫂子知道了會不高興。”林劍勸道。
楊振鋼頓了一下,苦笑,“回去就不抽了。”說完還是把煙點了起來,似乎煙能夠消愁。
每人又發了一支,都抽起來,吞雲吐霧,好像要把胸中鬱悶之氣都吐出來。
第二天楊振鋼帶人重返昨天的戰場,把狙擊手的遺體拉了回來。
天氣太過悶熱,三人的遺體都放不住,不可能運回國了。
楊振鋼和林劍親手給他們整理遺容。
第一個是樑棟,過去的一幕幕如放電影一般一幀幀在楊振鋼的腦海裡閃現。
他還記得當年在南方軍區梁坤鄭重地把樑棟交到自己手上的時候,那小子呶著嘴不情不願的樣子,又吃不了苦,整天哭鼻子。背地裡罵他是大魔王,還想賄賂自己給他開後門。
結果自己嚴厲地批評了他,不僅沒開後門還加重了任務。
後來他適應了,嘴貧得不行,整天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自己身後“老大、老大”地叫著,圓圓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是營裡的開心果。
他還記得在特戰營的那次,他帶了江楠做的菜,抱著飯盒不肯鬆手,那臭著臉的樣子真是搞笑。
楊振鋼的眼圈紅了起來,可現在他為了救自己犧牲了,回去怎麼向他父親交待?
第二個是小許,是在北方軍區新招的隊員,性格有點內向,像個小姑娘似的動不動就臉紅,可是一上戰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傷員特別認真負責。
第三個是狙擊手小張,槍法很準,話不多,很冷,端起槍時一絲不苟,曾誓言要成為特戰隊第一神槍手,可惜……
楊振鋼和林劍臉色凝重,輕輕地把他們的臉擦乾淨,頭髮梳整齊,身上清理了,換上乾淨的衣服,弄得整整齊齊的。
邊上的隊員眼中都含著淚,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所有人行軍禮,朝天鳴槍。
天空陰霾,一如大家的心情。
遺體架在柴堆上,楊振鋼點了一個火把丟進柴堆裡。
火苗迅速竄高,柴堆燃燒起來,雄雄大火吞噬著上面的遺體。
蒸騰的熱氣氤氳著空氣,對面的人影也模糊扭曲起來,大家臉上一片肅穆。
有年輕的小戰士小聲抽泣起來,其他人都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