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人倫道義上就是一大虧欠。那陸老夫人,不就因為這個在老宅裡抬了一個又一個姨娘,還平平安安生下庶子庶女。陽山這邊,一句話都不敢反對。
弄到現在,要麼讓金芙到湟溪老宅裡照顧越來越病重的婆婆,要麼就是答應納柳氏為妾的條件!
郭老夫人狠了狠心,“你悔嗎?悔也來不及了!娘已經幫你答應了!”不等郭金芙面上露出驚愕,繼續道,
“只是這回不能在湟溪那邊,納妾行,人只能留在陽山。娘已經跟你婆婆說好了,一來星霜也不能長久住在湟溪老宅,那邊三個姨娘管事,她精力不濟,人心隔肚皮,我不放心;二來,柳氏的父親在這邊客居著,人家父女相依為命,怎好分離?三來,哼呵!”郭老夫人冷笑了一聲,
“三來妾侍本來就該受主母的調派,天經地義!你那婆婆已經答應了。咱們甭管她是真心為星霜好,還是接著星霜扯個由頭,你跟為娘記好了!抓緊姑爺的心,你們夫妻兩個和和美美,外人再怎麼也是無用。”
郭金芙含淚點點頭。
郭老夫人見女兒委曲求全的模樣,嘆口氣,人人都道她是有福之人,卻不知道她操碎的心!
一大家子說不完的雞毛蒜皮就不提了,兩個親生的女兒,金芙、金桂都品貌出色,她精挑細選的夫婿,只盼她們婚姻順遂、幸福康樂。怎料人算不如天算,二女兒這邊還好,姑爺人品端正,親家也是明理之人,納妾特意知會,之前為了沒有生下兒子受了不少閒氣,可六哥兒出生,大的煩惱已經沒了;唯獨大女兒那邊,亂糟糟的算怎麼回事!
郭老夫人揉著眉宇的皺紋。
郭金芙擔憂,“娘,大姐那邊,是不是不可挽回了?”
“嗯!我們郭家的女兒沒有這麼受欺負的。我已經派了貼身的婆子告訴羅家,不將那個狐媚子賣掉,還由著她作威作福,欺負金桂,那就一拍兩散和離吧!”
“啊?娘,可是大姐她,她願意?”
“不願意怎麼辦?羅江晨那個畜生,差點把你大姐活活打死!就為一個戲子!這口氣不爭回來,以後人人當我們郭家好欺!”
郭老夫人說了幾句,又安撫女兒,“你大姐的事情自有爹孃你兄弟主張,你好好的過日子,別跟姑爺口角了。比比你大姐夫,在比比象郡、桂林、北海的有名人家,姑爺已經是極好的。千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郭金芙想到同胞姐姐的遭遇,再想想夫君陸之煥人品相貌才華,一時心亂如麻。罷了,既然夫君看上了那柳寒煙,就成全了他!自己也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妒婦!
很顯然,她把“找個妥當人照顧星霜”的納妾緣由忘到腦後。熱熱鬧鬧的擺了酒,給家境貧寒的柳寒煙裁了新衣,開了臉,從此是正經的陸之煥妾侍身份了,人稱“柳姨娘”。
柳姨娘第一天新婚先給郭金芙見禮敬茶,然後去了湟溪老宅,拜見陸老夫人,又依次見了和姨娘、朱姨娘、任姨娘,又見了明義、明雪、明霏,一家子都認識了,禮便算成了。
午後,陸之煥帶著陸星霜,隨柳寒煙回到陽山陸宅。郭金芙為辛姨娘安排好了院子,名叫“綴景軒”,地方寬敞,三間上房,東西廂房,還有自己的小廚房,僅次於主院,院子裡紅花綠樹,芳香怡人。又派了四個丫鬟,兩個粗使婆子,專門伺候。
柳寒煙十分滿意。
而陸星霜十分不滿意。她拒絕住在綴景軒。
“四姑娘這裡多好啊,又大又寬敞,跟柳姐姐一起住吧,柳姐姐會講故事給你聽哦?”
陸星霜面無表情的扭過頭去。
陸之煥把女兒抱在懷裡,問,“為什麼?”
“我喜歡紫藤閣。”
“紫藤閣有什麼好的?地方偏遠,除了一間上房外,耳房小且狹窄,幹什麼都不方便。”
陸星霜儘量剋制表情,不讓自己顯得太過譏諷——她真心不喜輕狂的人。柳寒煙,一個落魄書生的女兒,都寄居到人家裡了,衣食都靠著陸家,或者說郭家,還坦然的以“救命恩人”自居。
作為被救的人,她沒立場評判什麼,柳寒煙的確有恩,陸家和郭家願意怎麼報答就怎麼報答吧,哪怕以身相許、供養終老……
反正她不大願意跟柳寒煙多相處。
陸之煥看出女兒淡淡的排斥,眉頭擰成川字。
連救過性命的柳氏都不親近嗎?看來這次時疫對女兒的陰影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多了!
經歷過大變的人,長期心情抑鬱,最後日積月累水滴石穿,演變成大禍